白蘅的离世给公冶府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灵堂设起,素幡低垂,宋伊人一身缟素,跪在棺椁前,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悲伤和刻骨的恨意。师父临终前断断续续的遗言——“画……竹……山……石……小心……毒”——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盘旋。
公冶暄乾同样一身素服,他没有过多劝慰,只是沉默地陪在她身边,处理着吊唁往来和一应杂事。他肩头的伤已无大碍,但眉宇间的沉郁却比往日更重。他深知,此刻任何的言语都苍白无力,唯有找出真凶,揭开真相,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也是对生者最大的安抚。
仓承和达奚峰则负责外间的调查和安保。白蘅刚逝,对方又如此猖獗,难保不会趁虚而入。
“慈安堂,李掌柜。”公冶暄乾在书房中,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冷冽如刀,“叙白的消息不会空穴来风。廖昌精通药理,化身为药铺掌柜,确是极好的隐藏。”
“我派人盯了两日,”仓承低声道,“那李掌柜行事谨慎,深居简出,药铺生意也多由伙计打理,看不出明显破绽。但夜间,其后院时常有微弱异光透出,似在炼制什么东西。”
“炼制?”宋伊人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是了!我父亲中的毒诡异罕见,非寻常药师能配出!赵弘毅麾下若有精通药理之人,必是这廖昌无疑!师父中的毒,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新仇旧恨交织,让她身体微微颤抖。
公冶暄乾握住她冰凉的手,沉声道:“今晚,我亲自去探一探这慈安堂。”
“我同去!”宋伊人和仓承异口同声。
公冶暄乾看向宋伊人,想拒绝,却对上她异常坚定的眼神:“我对药材毒物熟悉,或许能发现你们忽略的线索。而且,我要亲自确认!”她要亲自确认这个可能害死她父亲和师父的凶手!
是夜,月黑风高。三人换上夜行衣,如同鬼魅般潜进慈安堂。
药铺早已打烊,后院墙高门紧。仓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片刻后,从内打开了后门门栓。
院内弥漫着浓淡不一的药味。一间厢房还透出微弱的光亮,隐约有捣药之声传出。
公冶暄乾示意仓承在外警戒,自己与宋伊人悄声贴近窗棂,舔湿窗纸,向内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干瘦、面容精明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窗户,在一个小小的药碾前忙碌着。他手法熟练地称量、研磨着各种药材,不时低头查看手边一本泛黄的笔记。那笔记的样式古朴,宋伊人瞳孔一缩——竟与她父亲生前常用的那种极其相似!
屋内一角,堆放着一些书画卷轴,其中一幅立在一旁尚未完全卷起的画作,露出了几枝墨竹和积雪的石头一角!
竹!山石!
宋伊人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公冶暄乾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就在这时,那李掌柜似乎研磨好了药粉,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倒入一个小瓷瓶中,然后转过身,走向那堆书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借着昏暗的灯光,宋伊人看清了他的侧脸!虽然过去了十一年,容颜有所改变,但她绝不会认错!就是他!当年时常出入郡守府、父亲曾指给她看、说此人心术不正让她远离的那个廖先生——廖昌!
廖昌拿起那幅露出竹石的画,轻轻抚摸,脸上露出一丝诡异而得意的笑容,低声自语:“……任你宋仁翔清高自许,将这秘密藏在画中,最后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呵呵,谁能想到,这《雪竹图》的奥秘,不在画意,而在画骨呢……”
画骨?!
窗外的两人心神剧震!
廖昌似乎心情极好,拿着药瓶和那幅画,吹熄了灯,哼着小曲向后院更深处的一间小屋走去。
机会!
公冶暄乾与仓承交换一个眼神,仓承立刻如同影子般跟上廖昌。公冶暄乾则拉着宋伊人迅速潜入刚才的药房。
屋内药味混杂。公冶暄乾快速翻查那本泛黄的笔记,只见上面记录着各种诡异毒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其中几页赫然写着“七日断魂散”、“幽梦蓝引”等字眼!宋伊人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导致父亲和师父受害的毒药!
而笔记的扉页,竟写着“仁翔札记”!
这是她父亲的笔记!竟然被廖昌窃取并用来研制毒药!
宋伊人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将银牙咬碎。
公冶暄乾迅速将笔记收入怀中。另一边,宋伊人则借着窗外微光,仔细查看那堆书画,很快,她找到了那幅只卷起一半的《雪竹图》!
展开一看,果然是父亲的手笔!雪压竹枝,山石嶙峋,意境清冷孤高。装裱用的正是雨过天晴绦子。她强忍激动,按照刘师傅的提示,小心地触摸画轴和裱褙边缘,果然发现覆背纸的一角有极其细微的、后来重新黏合的痕迹!
就在她试图小心拆开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和打斗声!
不好!仓承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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