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洞内,白蘅依旧躺在原地,气息比昨日她离开时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那点清水早已喝尽,伤口恶化的情况似乎减缓了——并非好转,而是身体几乎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师父!”宋伊人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
随行的军中医官立刻上前检查,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伤势极重,内腑破裂,失血过多,加之年迈体衰……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必须立刻抢救!”
士兵们小心地将白蘅抬上担架,快速下山。回到别院时,另一批医官早已准备好。白蘅立刻被送入房间,进行全力救治。
宋伊人守在门外,坐立难安。仓承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会没事的。”仓承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鬼医之名,非浪得虚名。他既教出你这样的弟子,自身命数绝不会如此轻易断绝。”
宋伊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一路以来,仓承大多时间沉默寡言,情绪内敛,此刻竟会出言安慰她。
“多谢。”她低声道,心中稍安。
等待漫长而煎熬。直到夜幕降临,房间的门才被推开,医官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怎么样了?”宋伊人和仓承同时上前。
“性命暂时保住了。”医官长吁一口气,“老先生底子被打烂了,能撑过来全靠一股极强的求生意志和……似乎之前用过某种极其凶险的猛药吊命?但内伤太重,年纪太大,今后能否恢复,能恢复到何种程度,难说。需要长期静养和最好的药材调理。”
宋伊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只要活着就好!她感激地向医官道谢,急忙进去看望师父。
白蘅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灰败,呼吸也均匀了一些。宋伊人握着他枯瘦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安置好师父,宋伊人才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疲惫袭来。她回到达奚峰为她安排的房间,弟弟宋明轩已经守着醒来的母亲张氏。张氏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看到女儿平安归来,激动得落下泪来。
“娘,没事了,都过去了……”宋伊人安慰着母亲,简单讲述了外面发生的大事(隐去了最危险的部分)。得知郡王倒台,冤屈有望得雪,张氏又是哭又是笑,精神似乎都好了不少。
宋伊人让弟弟照顾母亲,自己草草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这一天一夜,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隐约的喧哗声吵醒。窗外天光已大亮。
她起身出门,发现别院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守卫更加森严,而且多了许多陌生的、穿着明显是京城制式官服的人员进出,神色倨傲,与玄鹰骑的将士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宋姑娘。”达奚峰迎面走来,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看。
“达奚将军,发生了何事?这些人是谁?”宋伊人问道。
“京里来人了。”达奚峰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厌烦和不屑,“御史台、刑部、甚至还有内卫的人,组成的联合查案组。说是来彻查北境军资贪腐案,哼,来得可真是‘及时’。”
宋伊人心头一凛。京城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是来真正查案,还是……来善后、掩盖?
“他们现在在哪?”
“正在前厅,要求提审赵弘毅,还要‘询问’所有相关人证,包括公冶将军、你,甚至你师父。”达奚峰语气凝重,“来者不善。姑娘需早作准备。”
果然!宋伊人深吸一口气。风波并未平息,只是换了一个战场。
她回到房间,仔细思索。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将是比赵弘毅更加狡猾、更加难以对付的对手。他们来自权力的中心,掌握着规则和话语权。
她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母亲和不安的弟弟,又想起重伤的师父和公冶暄乾。她必须保护他们。
她取出那套久未动用的男装——“宋义仁”的行头。面对京官,以男子的身份或许更方便些,也更不易被看轻。她仔细地用上“枯颜散”的辅料,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经历风霜、沉稳坚韧的青年。
当她以“宋义仁”的形象出现在前厅时,果然引起了那些京官的注意。
厅内气氛紧张。主位上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官员,身着御史台袍服,旁边分别是刑部官员和一名面无表情、气息阴冷的内卫头领。达奚峰和几名玄鹰骑将领坐在下首,面色不虞。地上跪着的,正是被镣铐锁住、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的赵弘毅,他眼神怨毒,却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台下何人?”那御史官员扫了宋伊人一眼,声音尖细。
“草民宋义仁。”宋伊人压下紧张,模仿男子的声线,不卑不亢地行礼。
“宋义仁?便是你协助达奚将军,找到公冶参将的?”御史官员翻动着手中的卷宗(不知他们从哪里这么快得到的资料),“据赵弘毅初步供述,你与钦犯白蘅关系密切,曾多次出入郡王府,更与世子赵致远之死有重大嫌疑?甚至,可能私通北境达奚家,意图不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