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端州,城郊密林深处,废弃的义庄。
阴森破败的停尸房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几具早已腐朽成白骨的棺木散落在地。
“鹞子”抱着依旧麻木不仁的夭夭,如同幽灵般从一处隐蔽的棺材板下的地道口钻出。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才将女孩轻轻放在一处相对干净、铺着些干草的角落。
盲妪紧随其后爬出地道,她的动作依旧稳健,灰白的眼珠在黑暗中仿佛能视物。她摸索着走到夭夭身边,蹲下,枯瘦的手指精准地摸向女孩的耳后,确认那三颗红痣还在,也确认了那几缕断发的位置。
“哼,来得倒快。”盲妪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嘲弄,“崔家的狗鼻子,还是那么灵。”
“婆婆,现在怎么办?‘勾陈’‘腾蛇’发现了地道,崔家的主力肯定很快会追来!” “鹞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盲妪没有立刻回答。她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用整块阴沉木雕刻而成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枚色泽暗红、形如桃核、却散发着诡异甜香的种子。她取出一枚,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滴粘稠如血的暗红色液体,滴在桃核种子上。
“慌什么。”盲妪的声音沙哑而镇定,“‘血桃’的根,已经扎下了。这娃儿的魂,就是最好的养料。”她将那枚被血液浸染的桃核,极其小心地塞进夭夭麻木微张的口中!
夭夭的身体似乎本能地抗拒异物,喉头微弱地滚动了一下,却无法吐出。那枚诡异的桃核,就这样被她含在了口中!
“带她,去‘泣露崖’。”盲妪站起身,灰白的眼珠望向义庄外风雨飘摇的黑暗山林,那里是端州最险峻的悬崖峭壁之一。“‘三月红’熟透的时候到了……该让这‘妃子笑’的魂,彻底断了念想,乖乖融入‘血桃’了!”
她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狂热和虔诚的扭曲表情。
“鹞子”看着被塞入诡异桃核、依旧眼神空洞的夭夭,又看了看盲妪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知道,“泣露崖”之行,将是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步!要么功成,要么……万劫不复!
他不再犹豫,再次抱起夭夭,如同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祭品,跟在盲妪身后,义无反顾地冲入了义庄外更加深沉狂暴的风雨之中,向着那传说中飞鸟难渡的绝壁——“泣露崖”,亡命而去!
而此刻,端州城方向,数匹快马冲破雨幕,为首者玄衣白发,眼神如焚天之火,正是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端州的崔令仪!她身后,“青蚨”、“白虎”等影卫杀气腾腾!
“搜!给我一寸寸地搜!生要见人,死……我要见到尸骨!”崔令仪的声音被风雨撕扯,却带着斩断一切的疯狂杀意,响彻端州城郊!
泥坯屋、地道、义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片山林!指向了那最终的目的地——泣露崖!
命运的终局,正裹挟着无边的风雨与杀意,向着那南疆绝壁,轰然奔涌!
泣露崖。
崖如其名,飞鸟难渡,猿猱愁攀。千仞绝壁如刀劈斧削,直插下方翻涌咆哮的墨绿色怒江。此刻,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急雨,如同无数鞭子抽打着嶙峋的怪石,发出凄厉的呜咽。崖顶一片不大的平台,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
盲妪佝偻的身影立在崖边最险处,灰白的发丝和破烂的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却如同扎根在岩石中的老藤,纹丝不动。她那浑浊的眼珠,仿佛穿透了狂暴的风雨,死死“盯”着崖下奔腾的江水。
“鹞子”抱着夭夭,站在盲妪身后几步之遥。女孩口中含着那枚诡异的暗红“血桃核”,依旧眼神空洞,小小的身体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毁灭的恐惧。
“时辰…到了…”盲妪沙哑的声音被狂风撕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她枯槁的双手猛地抬起,十指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急速变幻着古老而邪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那不成调的、诡异的岭南童谣再次响起,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风雨,如同鬼魅的低语,回荡在悬崖绝壁之间!
“……桃核里的蛊……醒!红线的缚……紧!妃子笑断魂……三月红泣露……以血为引……以魂为饲……开!”
随着她最后一个手印结成,最后一个“开”字如同惊雷般炸响!
“噗——!”
蜷缩在“鹞子”怀中的夭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泽!鲜血喷溅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更喷溅在口中那枚“血桃核”上!桃核瞬间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吸收着暗金色的血液,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蠕动的血色纹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与**混合的气息!
夭夭原本空洞的大眼睛骤然瞪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瞬间席卷了她麻木的神经!她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般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嘶鸣!那枚“血桃核”仿佛在她口中生根发芽,疯狂抽取着她的生命力,要将她的灵魂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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