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涧的烈焰,在身后映红了半边天幕,空气中残留的焦糊与腥甜气息,如同胜利的硝烟,也昭示着更严峻战斗的开始。李九月与仓呈暄率领着疲惫却士气高昂的队伍,带着缴获的少量可用武器和物资,迅速撤离了这片化为焦土的战场,如同归巢的倦鸟,却又带着磨砺后的锋芒,悄然隐入莽莽群山,向着约定的集结地——“落星坡”进发。
落星坡,名如其地。这是一片位于两座险峰环抱之中的隐秘谷地,形如陨星坠地砸出的深坑,四周密林环绕,仅有一条狭窄曲折的小径可通。当李九月一行拨开最后一片藤蔓,踏入谷地时,一股混合着烟火、汗水、草药与食物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瞬间驱散了长途跋涉的疲惫!
谷中早已不是空山寂寂,而是人声鼎沸,篝火点点,如同繁星落入了凡尘!
“星主!仓大侠!”一道青影如电,云追第一个从坡顶跃下,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风尘,却掩不住眼中兴奋的红晕,“成了!天剑宗、清虚观、铁掌门、伏虎寺……还有好些独行的大侠、隐世的医者,都到了!加上我们后面陆续赶来的,足有……足有快两百号人了!大家伙儿都憋着劲儿呢!”
放眼望去,谷地中临时搭建的营帐错落有致,依着地势铺开。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围坐着形形色色的人物,构成了一幅生动的江湖群英图:
天剑宗的弟子们白衣胜雪,背负长剑,气度沉凝。他们并未因环境简陋而懈怠,或盘膝而坐,指腹轻抚剑脊,感受着锋刃的每一次呼吸;或立于空地,身姿挺拔如松,演练着基础剑式,剑光流转间带着清越的破空声,引来不少新来者的注目。
清虚观的道长们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他们大多闭目打坐,气息悠长绵密,仿佛与这山谷的灵气融为一体。偶尔有年轻道士低声交流着符箓心得,指尖虚空划动,带起细微的气流。
铁掌门的汉子们最为豪迈。他们筋肉虬结,赤着上身或只着短褂,在篝火旁的空地上呼喝练拳,拳风刚猛霸道,砸在地上砰砰作响。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肤流淌,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几个性子急的,正围着新架起的石锁较劲,引来阵阵喝彩与哄笑。
伏虎寺的武僧们则显得沉静而慈悲。他们默念佛号,动作沉稳有力。一部分在帮忙照料营地中受伤或体弱的人,手法娴熟地包扎伤口、推拿活血;另一部分则演练着罗汉拳、伏魔棍法,招式大开大合,带着凛然正气。
更有许多服饰各异、眼神锐利的江湖豪客:有背着奇门兵刃的独行客,默默坐在角落擦拭着锋利的飞刀或淬毒的弩箭;有结伴而来的游侠儿,围着篝火低声交换着各地蛊灾的见闻,神色凝重;也有几位气息内敛的老者,看似寻常,但偶尔开阖的眼眸中精光四射,显然功力深厚。
营地的规模远超断云涧外的临时营地,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属于战前集结的气息:篝火燃烧松枝的烟味与炙烤食物的焦香交织,杜衡药庐方向飘来的浓郁草药清香,男儿们身上蒸腾的汗味,以及一种无形的、蓄势待发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弓弦。
几口临时垒砌的大灶上,架着数口巨大的铁锅和陶釜。伙夫们正忙得热火朝天,锅铲翻飞,浓郁的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一口大锅里炖着浓稠的肉羹,翻滚着大块的不知名兽肉,混杂着山菌、野菜和杜衡提供的驱寒补气药材,汤汁呈现出诱人的乳白色,蒸汽腾腾,香气扑鼻。
另一口锅里则是金灿灿的黍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四溢。
篝火上,粗壮的树枝穿着整只剥洗干净的野兔、山鸡,被火焰舔舐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火中,爆起一朵朵油星,浓郁的肉香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旁边还烤着用湿泥包裹的叫花鸡,泥壳已经干裂,散发出混合着泥土和荷叶的独特香气。
几个心灵手巧的妇人,正用粗糙的面团在烧热的石板上烙着厚实的饼子,焦黄酥脆,散发着麦香。
“开饭喽——!”一个洪亮的嗓门响起,是负责伙食的赵大锤。他抹了把汗,脸上被烟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却笑容满面。这声吆喝如同号令,练武的、打坐的、交谈的,都暂时停了下来,纷纷拿起自备的粗陶碗、竹筒或阔叶围拢过来。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而和谐。
“好香!赶了一天路,肚皮早贴后背了!”
“这肉羹,啧啧,加了杜老神仙的药草,闻着就精神!”
“铁掌门的兄弟,别抢!那兔腿是我的!”
“哈哈哈,谁手快归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虫子!”
排队领饭的队伍里,天剑宗的弟子与铁掌门的壮汉互相打趣,清虚观的道长温和地让着伏虎寺的武僧先取,独行的豪客默默接过滚烫的饼子道声谢。食物的香气和咀嚼吞咽的声音,暂时冲淡了大战前的凝重,暖意融融。
饭饱之后,精力无处宣泄的年轻人们,借着篝火的光亮,开始了自发的切磋与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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