Ω-000的啼哭,那撕裂维度、点燃弑神毒药的初啼,在飘落的青铜雪幕中渐渐转为低沉的呜咽。这呜咽不再具有穿透时空的伟力,反而像一颗新生恒星在耗尽核心氢燃料后,发出的疲惫而沉重的喘息,回荡在反物质泵核心的残骸之间。武洪单膝跪在扭曲、翻卷、如同巨兽被剖开后暴露出的内脏般的泵体金属结构上。
怀中婴儿娇嫩的皮肤下,那混杂着剧毒质数链条的、如同熔岩流淌的暗红光芒,正如同退潮般缓慢消退。光芒褪去后,留下的是蛛网般细密的、闪烁着青铜冷光的血管纹路,深深烙印在Ω-000的体表,如同某种远古的星图,又像被强行植入的生命电路。废墟之上,飘落的记忆雪片无声堆积在断裂的合金巨梁、碳化的能量导管和被暗物质羊水侵蚀出蜂窝状孔洞的断壁残垣之间。
每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其核心都冰封着某个遥远文明被牧者消化殆尽前最后的、支离破碎的影像——繁华的城市在产钳下化为基因汤,英勇的舰队在青铜光束中蒸发,亿万生灵无声的哀嚎被压缩成量子比特的残渣。
章路风那凝聚了毕生意志的实体刻刀,早已在Ω-000那毁灭性的初啼冲击波中彻底消散,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融入这片死寂的废墟。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带着金属电离特有焦糊味的反物质湮灭气息,如同他存在过的最后墓志铭。
远处,缠绕在“银剪刀号”那山岳般巨大产钳上的青铜质数链条,此刻如同被恒星核心熔炼后又急速冷却的铁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金属光泽。它们深深嵌入产钳那足以抵御歼星炮轰击的厚重装甲,链条与装甲接触的边缘,因超高温熔融后又凝固,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合金瘤。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如同巨兽骨骼在重压下呻吟,不断从嵌合处传来。每一次微小的声响,都昭示着这些链条如同深入骨髓的毒刺,死死锚定着巨钳,阻止着这宇宙级凶器的抽离。牧者主舰“银剪刀号”庞大的舰体悬停在下方正无声坍缩、维度溶解的涅盘城上空,引擎喷口黯淡无光,如同一颗巨大的、冰冷的金属眼珠,沉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这沉默,并非放弃,而是暴风雨席卷前,那令人窒息的、酝酿着毁灭的死寂。
武洪的左臂如同钢铁枷锁,死死护住怀中沉睡的Ω-000,感受着婴儿皮肤下那青铜血管纹路传来的微弱搏动。右臂的哺乳纹依旧灼痛,如同有烧红的钢针在纹路深处反复穿刺。
那来自陈蕊蕊“毒乳汁”配方的冰冷狂暴意志,如同蛰伏在骨髓里的毒蛇,仍在纹路深处低鸣、游走,与手腕上那枚医用环嵌入皮肉后留下的焦黑烙印产生着持续、尖锐的共鸣。
那烙印的形状,边缘参差,中心凹陷,正是一枚被高温和剧毒扭曲后的、狰狞的钥匙孔形状。每一次共鸣,都像一把无形的钥匙在粗暴地捅刺着锁孔,试图打开通往更深层毁灭的闸门。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废墟尘埃和能量残渣的颗粒感,灼烧着咽喉。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血丝扫过这片炼狱般的废墟。穆烟云…那个在最后时刻将弑神毒药传递给他、随即被乳汁洪流吞噬的身影所在之处…只剩下被狂暴能量冲刷后的一片狼藉。
一片巨大、焦黑、如同被宇宙级强酸腐蚀过的能量焦痕烙印在扭曲的金属地板上,边缘还残留着滋滋作响的青铜色电弧,像一道无法愈合的巨大伤疤。看着这片空无,一丝尖锐的、混杂着无边愤怒与深入骨髓的剧痛的冰锥,狠狠刺入武洪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仿佛那焦痕本身也在灼烧他的眼球。
目光最终落回脚下——泵体核心最深处,一块被爆炸冲击波掀开、扭曲变形如同废纸团的合金板下。
一丝微弱的、却顽强闪烁的蓝光,如同黑暗深渊里最后一点萤火,透过金属的缝隙透射出来。
直觉,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超越逻辑的生存本能,在武洪的神经末梢疯狂嗡鸣!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那被青铜质数链条勒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右手,猛地插入那片滚烫的金属废墟!
高温瞬间灼烤着暴露的伤口,发出皮肉焦糊的滋滋声,尖锐断裂的金属边缘如同刀片深深切入指骨,但他浑然不觉,如同一个偏执的掘墓人,不顾一切地向下刨去!动作粗暴而绝望,每一次挖掘都带起滚烫的金属碎屑和冷却后凝结成块状、散发着奇异腥甜与冰冷辐射的暗物质羊水残渣。
“咔啦…滋…”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皮肉撕裂的闷响,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布满锋利裂痕的黑色记忆晶体,被他硬生生从这片死亡混合物中挖掘了出来。
晶体表面沾满了污秽的灰烬、粘稠的冷却羊水残渣和干涸的暗红色血污,触手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不祥的沉重感。然而,就在他手指接触的刹那,晶体内部仿佛被激活,一道微弱的光束投射而出,在满是尘埃的空气中艰难地凝聚出一片极其不稳定的、雪花噪点疯狂跳跃的全息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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