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厚重而粘稠,宛如冷却的羊水,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每一个肺泡上,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铁锈的腥气和消毒水的刺鼻甜味,这两种味道相互交织,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息,仿佛是宇宙级手术室或屠宰场特有的味道。
这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场景,巨大的片场空间仿佛没有边界,一眼望去,冰冷的金属地面如同无尽的海洋,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让人无法想象它的尽头究竟在何处。
这个片场的布景被精心设计成了一个“弑神战场”,燃烧的星辰碎片悬浮在半空中,它们发出的噼啪声虽然是虚假的,但却给人一种逼真的感觉,仿佛这些星辰碎片真的在燃烧,释放出无尽的能量。
而在这片焦黑龟裂、铺满硅基生物残骸的大地上,断裂的时空法则如同一面面破碎的彩色玻璃,斜插其中,给整个场景增添了一丝死寂和廉价的悲壮感。这些时空法则的碎片,原本应该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但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仿佛它们只是为了营造气氛而存在的道具。
真正的光源,来自穹顶。
那里,悬挂着成千上万盏胎盘灯。它们并非规则的球体,更像是一个个巨大、搏动、形态扭曲的**器官,表面覆盖着暗紫色的、半透明的薄膜,其下密集的血管网络如同纠缠的深渊蠕虫,随着某种不祥的节奏有力地脉动着,散发出幽绿、惨白、暗红交织的诡异光芒。
这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生物培养舱的冰冷辐射感,将整个片场浸泡在一种病态的、孕育着死亡的氛围中。
千万条粗壮、湿滑、如同巨型脐带般的能量线缆,从搏动的胎盘灯深处垂落下来。它们带着生物粘液的微光,精准地缠绕、吸附在片场中央那个衰老躯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关节上。那是武青瓷。
她被量子束力场构成的能量枷锁死死禁锢在“主演”的位置上。
这些力场并非无形,而是显化为无数道闪烁着幽蓝冷光、不断进行量子坍缩与重组的光束,如同最精密的刑具,严丝合缝地嵌入她关节的每一道深刻皱纹里,深深“焊”进她的骨头缝隙。
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都换来量子束更剧烈的能量震荡,带来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足以摧毁神经的剧痛。她像一具被钉在宇宙十字架上的标本,衰老、枯槁,皮肤松弛地包裹着嶙峋的骨架,纵横交错的宇宙级皱纹在她脸上刻下比脚下战场更深刻的伤痕。
“表情!痛苦!再痛苦些!你他妈没吃饭吗?!” 助产士的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生锈的砂轮在粗粝的金属上反复摩擦。
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接生者,而是一个穿着沾染着不明污渍的黑色紧身制服、面容刻薄、眼神冰冷如同数据流的女人。她手中挥舞着的,赫然是一柄初代弑神产钳的仿制品——那曾撕裂过神只颅骨、洞穿过恒星胚胎的凶器轮廓被完美复刻,冰冷的暗合金钳身闪烁着幽光。
此刻,这仿品正被她粗暴地、如同雕塑家调整劣质黏土般,撬动着武青瓷脸上的皱纹。
冰冷的钳嘴卡在武青瓷左脸颊那道最深的、如同宇宙裂缝般的皱纹里,用力向上提拉、扭曲。皮肤被拉扯到极限,发出细微的撕裂声,露出下方更苍白的真皮组织。
“观众就爱看这个!”助产士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武青瓷脸上,“看高高在上的英雄一点点垮塌,骨头缝里榨出来的绝望,那才叫下饭!才叫票房!给我挤出点货真价实的痛苦来,老东西!”
武青瓷浑浊的眼珠,在量子束的禁锢和产钳的蹂躏下,艰难地转动着。视线扫过庞大得令人窒息的片场,扫过那些燃烧的星辰碎片和断裂的时空玻璃柱。硝烟是合成的,火焰是投影的,悲壮是批量生产的。然而,当她的目光穿透这层虚假的帷幕,如同手术刀般剥开表象,残酷的真相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她的眼底。
那些“反派”正在各自的位置上就位。
“林复生”?那具缠绕着污浊青铜神经索、散发着无尽贪婪气息的庞大躯壳,此刻不过是连接着数十条透明威亚线的巨大提线木偶!几条粗大的能量导管从它背部插入,输送着维持其“威严”姿态的廉价光效和模拟神经脉冲的电流,它的“威严”空洞而僵硬。
“穆烟云”?那个在记忆中燃烧着、最终化为碳化雪守护她的女子?此刻,她弥漫的、足以冻结时空的致命碳化雪,只是由劣质的红色血浆粉末、工业级硅粉和荧光剂混合而成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廉价道具!几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防毒面具的场务,正拿着巨大的鼓风机,将这把“雪”吹向她预定站立的位置。
更远处,作为这场“弑神”**戏码最宏大的背景——那片正在模拟“初代火种源爆炸”的特效区。
无数破碎扭曲的星舰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凝固在爆炸冲击波形态中的尸骸保持着最后的惊愕姿态,冻结在毁灭瞬间的城市剪影里还能看到微小如蚁的逃亡人群……那刺目的能量光效、那模拟的冲击波、那震耳欲聋的拟音……都掩盖不了一个令人灵魂冻结的事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精心制作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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