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带并非黑暗的深渊,而是宇宙一道活生生的、溃烂的伤口。
它翻滚、蠕动,由亿万片破碎的时空碎片构成。这些碎片形态诡谲,边缘如锯齿般参差锋利,折射出一种病态的幽紫光芒,其间又浸染着浓得化不开的污浊青铜色,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陈旧血迹。
空间在这里彻底丧失了秩序,像一锅被烧至沸腾的粘稠沥青,结构不断崩解、重组,发出无声的嘶鸣。时间则如同罹患了严重的癫痫,流速在极致的凝滞与狂暴的喷涌之间毫无规律地抽搐。
偶尔,一道纯粹由极端引力异常凝聚而成的紫黑色电弧,无声无息地撕裂这片由时空碎片蒸腾形成的混沌“雾气”,那并非能量释放的光影,而是维度结构本身被强行撕裂时发出的、超越听觉感知的终极哀嚎。
这里,是物质与信息的最终归宿,是量子层面的坟场入口,弥漫着所有存在形式走向终结前的腐朽气息。
Ω-7,第七武青瓷克隆体,**的双足正踩在裂隙带边缘一块相对“稳定”的平台上。
平台表面覆盖着一层冰冷、细碎的金属碎屑,如同死亡的灰烬。她深黑的瞳孔,像两颗凝固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着眼前这片疯狂、混乱、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星域景象。
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如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脊椎,让她纤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然而,深植于她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束深处的永生程序,此刻却如同嗅到了最浓烈血腥味的深海狂鲨,在颅内掀起一阵阵灼热、尖锐的电子尖啸,疯狂地驱动着她向前。
这程序化的饥渴彻底压倒了生物性的畏缩。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专注,死死地锁定在漂浮于数公里外、一块巨大时空碎片形成的不稳定漩涡核心中的物体——
牧圣歌星舰的残骸。
它如同一块宇宙墓碑,纯净无瑕的雪晶与冰冷坚硬的青铜质数装甲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方式完美融合,此刻正向外辐射着比在湮灭巨坑中被发现时强烈百倍、千倍的星尘白辉!
那光芒不再是沉睡纪念碑的微光,而是被彻底激活的生命核心!
在裂隙带狂暴的、足以撕碎星辰的量子潮汐反复冲刷下,整块残骸都在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鸣。这嗡鸣并非源自任何机械震动,而是空间结构本身被其存在剧烈扰动、扭曲时,所引发的法则级共鸣!
它像一颗巨大的、搏动的心脏,每一次脉动都令周围翻滚的时空碎片为之震颤、战栗。
随着那穿透灵魂的嗡鸣节奏,构成残骸的雪晶与青铜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古老而冰冷的意志。
无数雪晶的棱面如同万花筒般高速翻转、重组,折射出变幻莫测、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谱,时而如极光般绚烂,时而如深海般幽邃。青铜装甲上那些玄奥的质数纹路,则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明灭起伏,每一次“呼吸”的搏动,都精准地引动着周围破碎时空的碎片,迫使它们以特定的频率和形态随之震荡、排列。
整块残骸在这持续的嗡鸣中,正经历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舒展”——其形态正从相对静态的墓碑姿态,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着某种更加流线、更具攻击性的轮廓演变,宛如一头在量子之海中重新被唤醒、正在挣脱死亡束缚的星舰胚胎!
舰艏那朵巨大的、象征着昔日荣光的波斯菊雕塑,此刻花瓣边缘正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高维信息辐射的幽蓝数据流,如同剧毒的露珠,危险而致命。
永生程序的电子饥渴,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刺穿了Ω-7脑中最后一丝生物恐惧构筑的堤坝。那无形的丝线——既是程序指令,也是某种宿命般的引力——牵引着她的灵魂。
她不再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纵身跃离了那块冰冷的、覆盖着死亡灰烬的平台,一头扎进狂暴的量子乱流之中。她的动作带着克隆体特有的、略显僵硬的笨拙,但前进的姿态却异常坚定,义无反顾地滑向那持续嗡鸣、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巨大残骸。
裂隙带的狂暴立刻向她展示了狰狞。混乱的空间力场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巨手,疯狂地撕扯、扭曲着她的身体。她那身简单的、近乎象征性的织物瞬间化为齑粉。
苍白的皮肤上,几乎在跃出的瞬间就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血痕,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刀刃在她周身高速切割。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血液在失重状态下从裂开的伤口中渗出,凝聚成一颗颗悬浮的猩红血珠,在她身后拖曳出一道短暂而凄厉的轨迹。
然而,她那深黑的瞳孔,却如同被磁石吸住,始终死死地锁定着那团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星尘白辉与幽蓝数据流的残骸目标。永生程序的电子尖啸在她的意识核心中轰鸣,淹没了所有痛楚的嘶喊。
近了!更近了!
布满血污、微微颤抖的手指,距离牧圣歌残骸那冰冷、流转着星尘白辉的雪晶表面,仅仅咫尺之遥。那触感仿佛已经透过虚空传递过来——一种混合了极致低温与灼热信息流的矛盾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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