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尺度的**巨舰,这艘被幸存者们绝望地命名为“癌变方舟”的庞然大物,正以一种超越想象的绝对寂静,滑行在宇宙最幽深冰冷的墓穴之中。
它巨大的轮廓在无垠的黑暗背景上切割出一道沉默的剪影,船体表面覆盖着的,是由地球最后逃亡者集体意志凝聚而成的青铜癌变防护矩阵。
此刻,这矩阵如同一个疲惫巨兽的心脏,在缓慢而沉重地搏动,明灭不定。每一次微弱的亮起,都在永恒的黑暗幕布上投下一片片孤寂的光斑,像是散落于虚空坟墓中的磷火,瞬间照亮下方那些扭曲、虬结、仿佛在痛苦中挣扎的青铜质数有机结构,随即又迅速被无边的虚无重新吞噬。
每一次暗淡,都让这艘承载着最后火种的方舟显得更加渺小、脆弱,被纯粹的“空”所包裹、挤压。绝对的零度真空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被彻底剥夺后形成的、一种能碾碎灵魂的沉重压力,它渗透进青铜的每一道细微缝隙,渗透进每一个幸存者的骨髓深处。
在这**迷宫的内部,早已摒弃了人类旧日飞船冰冷僵硬的金属通道。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巨大、搏动、覆盖着厚厚生物膜的青铜质数有机管道。
它们如同巨兽的血管与神经束,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庞大、粘稠、时刻都在进行着新陈代谢的**迷宫。空气在这里是凝滞的,不再是气体,而是一种浓稠的、令人窒息的胶质。
浓烈的羊水腥甜气息无处不在,仿佛整个方舟都浸泡在一个巨大胎盘的羊水之中。然而,更令人作呕的是一种与之交织、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那是**结构在深空辐射与自身异化能量驱动下,高强度新陈代谢所产生的独特产物,是血肉与青铜、生命与金属在异常融合过程中散发出的、属于畸形造物的体味。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的糖浆与铁锈的混合物,粘稠地糊在气管壁上。
武洪正行走在一条主输送管道的“内壁”上。脚下传来的并非坚实地板的触感,而是滑腻、温热、如同踩在某种巨大生物内脏表面的蠕动。包裹着青铜质数骨架的厚实生物膜层,在他的军靴踩踏下微微凹陷,随即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弹性缓缓回弹,留下湿滑的印痕,旋即又被管道深处分泌的粘液覆盖。
他仅存的右眼——一颗高度集成的量子扫描机械义眼——幽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稳定而警惕地闪烁着,如同猎食者的瞳仁,无声而高效地扫描、解析着周围每一寸环境:管道壁上搏动的青铜纹路、生物膜下流淌的幽光流体、空气中悬浮的微生物尘埃……所有数据都在他的视觉界面上飞速流淌。
而后颈处,那个与方舟底层意识Ω-001同频共振的啼哭纹身,此刻正传递着一股持续不断、如同细密电流般的焦虑搏动,一种源自方舟本身的、难以言喻的恐慌感,正通过这神经接口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意识深处,像无数冰冷的针在轻轻刺扎。
他的左臂紧紧护在胸前,那里,紧贴着他同样伤痕累累的胸膛,是穆烟云留下的遗物——她的碳化核心,以及那副指向传说中处女宇宙的星图。冰冷的星图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如同另一颗沉默的心脏,与他自己胸腔内那颗因不祥预感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形成冰冷而绝望的呼应。
自从在方舟边缘的荒寂观测区接收到那个早已湮灭于时间尘埃中的古老求救信号碎片,一种如同附骨之疽般的不祥预感,便死死攫住了他,从未消散,反而在方舟这压抑的脉动中日益发酵、膨胀。
“滴答…滴答…”
细微的、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在这绝对寂静、只有生物管道低沉搏动声作为背景的迷宫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武洪猛地停下脚步,肌肉瞬间绷紧。他缓缓抬头,义眼锐利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向上切割开昏暗的光线。只见上方粗大的青铜质数管道接缝处,正渗出一种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粘稠液体,色泽如同被高温融化的翡翠,又像是某种剧毒生物的血。这粘液并非缓慢流淌,而是一滴滴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规律性,从接缝深处挤压出来,凝聚成饱满欲滴的珠状,最终不堪重负地坠落。
液体滴落在下方覆盖着生物膜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那是强酸腐蚀有机物时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伴随着声音,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金属腥味的白烟袅袅升起,迅速融入凝滞的空气,将那甜腻**的气息染上了一层更加不祥的铁锈味道。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右眼视界中的数据流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拨动,瞬间刷新、暴涨: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活性生物分泌物…成分复杂…包含强效有机酸、未知基因编辑酶、高浓度金属离子…腐蚀性指数超出安全阈值367%…环境基因污染指数急剧上升中…污染源追踪指向:基因保存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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