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林墨已踏着湿滑的落叶,在洪溪村后山的密林中穿行多时。自前日从周高人处匆匆赶回,协助乡勇们击退日军的先锋部队后,他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日军主力虽暂时撤退,但据游击队传来的消息,对方正在调整部署,不出三日,必当卷土重来。而黑风岭的防线虽经加固,却仍有多处疏漏,若想凭此抵挡日军的猛烈进攻,终究是险中求胜。
思及此,林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那日与周高人匆匆一别,未及细问更多后山防御的细节,如今他再次进山,一来是想向高人请教完善防线之法,二来也是希望能请高人下山,亲自指点村民们布防。只是后山雾气弥漫,地形复杂,前日跟着高人走时未曾留意路径,如今独自寻找,竟像是坠入了一座无边无际的迷宫。
脚下的落叶越积越厚,每一步都要花费几分力气。林墨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参天古木的枝桠在头顶交织成网,将晨曦切割成细碎的光点,洒落在布满青苔的地面上。林间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在雾气中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周师父?周师父?”林墨再次开口呼唤,声音穿过浓雾,却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他微微皱眉,心中暗道:难道是我记错了方向?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原路返回,重新寻找线索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左侧山壁下的藤蔓有些异样。寻常藤蔓皆是自然垂落,缠绕在岩石上,而此处的藤蔓却像是被人刻意拨开过,边缘参差不齐,露出后方一道狭窄的石径。石径上的青苔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虽然细微,却逃不过林墨的眼睛——这几日山间潮湿,青苔湿滑,若无人经过,绝不会有这般凌乱的痕迹。
林墨心中一动,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放缓脚步,沿着石径小心翼翼地前行。石径蜿蜒向上,两侧的山壁陡峭如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和苔藓,若非有人指引,绝难发现这处隐蔽的通道。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踩在之前留下的脚印上,生怕发出声响,惊动了前方的人。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的雾气忽然稀薄了些,隐约有青烟从雾气中袅袅升起,在空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松木清香。林墨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循着青烟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数十步,劈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前方传来,“咔嚓、咔嚓”,沉稳而有节奏,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林墨屏住呼吸,悄悄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探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间简陋的木屋依山而建,木屋前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灰色粗布长衫的老者正弯腰劈柴。
老者头发花白,梳得整齐,用一根木簪固定在脑后。他身形虽不算高大,却挺拔如松,每一次挥斧,都显得沉稳有力,斧头落下,柴火应声而断,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木屋的烟囱里正冒着袅袅青烟,显然是在烧火做饭。
林墨心中激动不已,这不正是他要寻找的周高人吗?他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老者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林墨心中一惊,连忙缩回身子,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过了片刻,老者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朝着林墨藏身的方向望来。“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老者的声音苍老却有力,穿透雾气,清晰地传入林墨的耳中。
林墨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便不再隐藏,从岩石后走了出来,对着老者恭敬地鞠了一躬:“晚辈林墨,拜见周师父。前日匆忙一别,未能向师父细请教诲,今日特来叨扰,还望师父海涵。”
周高人上下打量了林墨一番,眼神中的警惕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笑意:“原来是你。那日你匆匆离去,我便知你近日定会再来。进来吧。”
说完,老者转身走进了木屋。林墨连忙跟上,走进木屋,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木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放着一套粗瓷茶具,旁边是几张木椅。墙角堆放着一些书籍和草药,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后山的地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注解。
周高人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给林墨倒了一杯茶:“尝尝吧,这是后山特有的云雾茶,用山泉水冲泡,味道还算尚可。”
林墨双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细细品味,却有一股清甜在舌尖散开,回甘悠长,让人精神一振。“多谢师父。”他放下茶杯,对着周高人再次抱拳道,“师父,此次前来,是想向您请教完善后山防线之法。日军主力不日便会再次进攻,黑风岭的防线虽经加固,却仍有疏漏,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周高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那日我与你提及的迷雾谷、断龙崖、一线天,皆是后山的险地,若能善加利用,便可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但你可知,这三处险地虽险,却也各有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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