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同瓷器碰撞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黑暗中,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楼梯口传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风衣,与周围遍布灰尘与铁锈的环境格格不入。
来人没有显露任何杀气,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仿佛不是走进一个邪恶的祭祀场,而是步入自家的后花园。
“时墨白。”江月瑶开口,平静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正是那位玄学世家出身,曾提醒她被“管事者”盯上的男人。
“看来你对我印象不错。”时墨白停在阵法边缘,目光扫过那些被困在玻璃容器中的人,最后落回到江月瑶身上,“或者说,你对我这个‘管事者’的身份,并不意外?”
耳麦里,齐云瑞和张队的声音几乎同时炸开。
“是他?!”
“‘管事者’就是那个时墨白?他不是帮你的人吗?!”
江月瑶没有理会耳麦里的惊呼,她只是看着时墨白。
“我以为你的饵会新鲜一点。”江月瑶说,“用你自己来钓我,总比用这些残次品要强。”
“残次品?”时墨白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江小姐,你的眼光太高了。”
他伸出手,隔空点向其中一个玻璃容器。
“为了凑齐这三十一个‘阴时阴刻’的命格,你知道工程部的人花了多少心思吗?”
“每一个,都是按照‘菜单’精心筛选的。他们是搭建神国基座的,第一批石料。”
他的声音通过江月瑶的通讯器,清晰地传回了指挥车。
张队一拳砸在操作台上,低吼道:“录下来!全部录下来!这就是证据!”
齐云瑞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光点,一个代表江月瑶,一个代表时墨白。
两个光点靠得很近,静止不动,像暴风雨前诡异的平静。
“你的神国,就建在这种东西上面?”江月瑶的视线扫过地面那些用血与骨灰绘制的,复杂到极致的符文。
“根基越是污秽,开出的花,才越是纯净。”时墨白沿着阵法的边缘踱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个阵法,我们称之为‘归元’。它的作用,不是杀戮,而是提纯。”
他走到那个盘坐着的人形凹槽旁,用鞋尖点了点凹槽的边缘。
“它会抽干这三十一个‘石料’的魂魄本源,过滤掉所有杂质,比如情感、记忆、人性……最后,凝聚成最纯粹的能量体。”
“然后呢?”江月瑶问。
“然后,”时墨白转过身,笑意更深,“将这些能量,全部灌注到这里。”
他的手指,明确无误地指向了江月瑶。
“为你量身打造的王座。”
“一个不稳定的王座。”江月瑶直接戳破,“用怨气和死气堆砌起来的力量,庞大,却充满了毁灭性。你不是在造神,你是在制造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到时候,别说神国了,整个望云山都会被夷为平地。”
“所以我才需要你。”时墨白摊开手,“一个普通的容器,自然会被撑爆。但你不一样。”
“你这具身体,是天生的‘道体’,是承载一切的‘太一之器’。只有你,能完美地中和掉所有怨气,将这股力量转化为……神力。”
“听起来,你们对我研究得很透彻。”江月瑶说。
“当然。”时墨白坦然承认,“从丰收祭你破了我的局开始,你的所有资料,你每一次出手,都在我的分析报告里。你就像一件未经雕琢的稀世珍宝,每一次展露光芒,都让我更加兴奋。”
“所以,今天这一切,也是你的分析报告之一?”
“不。”时墨白摇头,“今天,是验收。”
“验收你,这件最完美的‘容器’,是否合格。”
“如果我不合格呢?”
“那很可惜。”时墨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专注,“我会打碎你,然后用你的碎片,勉强完成这场祭祀。效果会差很多,但总比没有好。”
“齐队,”耳麦里,张队的声音压抑着暴怒,“不能再等了!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要对小江大师动手!”
齐云瑞没有回答,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放在强攻按钮上的手指,抬起,又放下,剧烈地颤抖着。
地下工厂里。
江月瑶忽然笑了。
“时墨白,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饵,是馊的。”江月瑶说,“而我的钩,是直的。”
时墨白眉头微皱。
“你以为,我今天来这里,是来当你的‘容器’?”江月瑶向前走了一步,脚尖几乎踩到了阵法的边缘线上。
“我是来,给你,以及你背后的永恒教,送一份大礼的。”
她抬起手,三枚泛着温润光泽的铜钱,从她的指间滑落。
没有起卦。
没有卜算。
三枚铜钱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精准地嵌入了地面阵法符文的三个关键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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