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碑森然矗立,宛如一座从地狱拔地而起的墓碑,宣告着此路的终结。
碑身上,那些以鲜血刻下的古篆符文仿佛活物,在手机微弱的光照下缓缓蠕动,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冰冷的警告。
这便是“禁言印”,一种古老的封禁咒术,不仅能隔绝物理上的通行,更能吞噬声音、意念,甚至切断因果的联系。
陈三皮蹲在数十米外的地铁通风井边缘,井口吹出的风带着地底深处的霉味与铁锈味。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用灶底炭灰压制成的简易罗盘,指针并未指向任何方向,而是在盘中疯狂地抽搐、旋转,像一个被无形之手拨弄到极致的陀螺。
整个区域的灵性磁场都被高频的咒力彻底搅乱,任何常规的寻路手段都已失效。
封死了。
彻底封死了。
安宁局动用了最古老的底牌,将自己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铁棺材。
陈三皮收起罗盘,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反手扯开自己那件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外卖制服,撕下了薄薄的内衬。
那片不起眼的布料背面,竟用各种早已干涸的血迹、墨汁、甚至是不知名的液体,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百个扭曲的编号。
这是他过去一年多来,所有已完成的死亡订单的残迹。
每一道编号,都代表着一次与鬼神的交易,每一次投喂,都沾染了一丝对方无法被抹除的气息。
它们是陈三皮的功勋章,也是他行走在阴阳夹缝中的通行证。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那根“雷打不断头”火柴仅剩的火星点燃了布料的一角。
没有明火,布料只是无声地蜷曲、碳化,化作一缕缕黑色的灰烬。
他将这些灰烬捧在手心,凑到通风井口,任由地底吸上来的气流将它们卷入其中。
灰烬如同一群有生命的黑色飞蛾,顺着井壁飘落,一部分被卷入更深的黑暗,另一部分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贴在了那面青铜巨碑与墙壁连接的缝隙上。
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红光,顺着那些紧贴缝隙的灰烬轨迹,从碑后反向延伸出来,如同一条烧红的蛛丝,在旁边看似完整的合金墙壁上,勾勒出了一道一人多高的、长方形的轮廓。
那是一条从未被登记在任何图纸上的紧急维修通道。
陈三皮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像是在对那些看不见的“老主顾”们呢喃:“你们封得住门,封不住饿过的人留下的味儿。”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司空玥并未与他同行。
她娇小的身影如同一道青烟,潜入了城南国家档案馆深埋于地下三层的特藏库。
这里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防腐药剂混合的奇特气味。
她熟练地绕过红外线和重力感应警报,在一排编号为“绝密·庚”的档案架前停下。
凭借记忆中的家族秘钥,她打开了其中一个尘封已久的铅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封面已经泛黄发脆的手抄本——《安宁纪事补遗》,她祖父司空南的手稿。
她没有理会前面那些关于灵异事件的记录,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
其中一页,用截然不同的暗红色墨水,潦草地记录着关于“协议厅”的真正功能。
那不是会议室,而是一个祭台。
每当“灶火重燃”这种足以颠覆现有秩序的事件发生时,安宁局最高层便会启动这份古老的协议,向“里世界”的某个禁忌存在献祭一名精挑细选的“承火者”,以换取一段时期的虚假和平,维持总局的统治地位。
而在这一页的末尾,附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薄纸,上面是今年的候选人名单。
司空玥展开那张纸,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在名单的第三行,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间,她仿佛坠入冰窟。
父亲失踪前的警告、家族背负的宿命、安宁局内部的腐朽……无数线索在脑中串联成一条冰冷的、淬毒的锁链。
她合上册子,眼神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
她从袖中取出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的铁屑,那是她之前在主灶台前,趁乱从那口诞生了心火的大铁锅锅盖上剥落下来的碎片。
她将冰冷的铁屑用力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刹那间,一股灼热的暖流涌入脑海,一段被尘封的童年记忆闪回:年幼的她坐在书房,父亲指着拓片上的铜鼎铭文,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告诉她:“玥儿,记住,”
真正的火,不该有价。
司空玥的眼神逐渐变得无比坚定。
她拿起那张写有她名字的名单,毫不犹豫地将其撕得粉碎。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精巧的钢笔,拧下笔帽,将那枚滚烫的铁屑小心翼翼地嵌入了笔帽顶端。
一柄可以承载灶火意志、书写灵性符文的“薪笔”,就此制成。
另一边,陈三皮已经沿着那条狭窄幽暗的维修通道一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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