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艾尔莎冰封的心湖上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涟漪。她冰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大,里面清晰映着杨林苍白却郑重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尖,视野瞬间变得模糊。
她怔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仅仅是这三个字,就能让她坚固的防线如此轻易地土崩瓦解?
明明在横渡那令人绝望的太平洋时,面对滔天巨浪、狰狞海兽、无尽的孤独与疲惫,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她用冰冷的外壳包裹着自己,用对坐标的执着和对某个模糊身影的念想支撑着,硬生生挺了过来。
即使半个月前终于找到这个荒岛,在简陋的木屋里日夜守护着昏迷不醒的杨林,看着他被空间乱流折磨得气息奄奄,她也只是咬着牙,用能找到的草药和自身微薄的水系能量为他降温、缓解痛苦,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死死压在心底。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坚如磐石。
可当听到他醒来后第一句真诚的、饱含着沉重分量的“谢谢”时,那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洪流,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不是悲伤,绝对不是。而是一种混杂着委屈、释然、后怕,以及某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滚烫的悸动。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起初只是一两滴,砸在粗糙的木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随即,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她清瘦的脸颊滑落,滴在紧握的拳头上。她试图别过脸,不想让杨林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寂静的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艾尔莎...”杨林看着眼前无声哭泣的银发女子,心头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那个曾经冷傲、倔强、甚至带着敌意的骑士,此刻卸下了所有的盔甲,脆弱得像暴风雨后被打湿翅膀的海鸟。他立刻明白了这眼泪的分量——那是在跨越了生死和心理的千山万水后,终于找到归依之地的本能宣泄。
强烈的愧疚和怜惜涌上心头。他强忍着全身骨骼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和体内能量紊乱带来的阵阵钝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但他没有停下。
他伸出手臂,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地,轻轻环住了艾尔莎颤抖的肩膀。
艾尔莎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般想要挣脱。但杨林的手臂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暖和力量,将她轻轻拉向自己。
“没事了...艾尔莎,没事了...”杨林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充满了令人心安的抚慰力量。他另一只手笨拙地、带着无限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尽惊吓的孩子。
他的怀抱并不宽阔,甚至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但那份真切的、带着体温的触感,和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歉意与珍视,如同暖流,一点点融化了艾尔莎心中最后那点冰壳。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压抑的抽噎终于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她没有再抗拒,将额头抵在杨林的肩窝,任由滚烫的泪水浸湿他肩头的布料,仿佛要将这半个多月乃至更久以来的所有委屈、迷茫和恐惧都哭尽。
时间在无声的泪水和温柔的安抚中缓缓流淌。木屋外,是南太平洋炽烈的阳光和永不停歇的海浪声。木屋内,是劫后余生的两人,一个无声地宣泄着积累的情感,一个默默地承受着身体的痛苦,给予着无声的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艾尔莎的哭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杨林怀里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因为哭过而显得更加清澈透亮,像被海水洗过的宝石。她飞快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试图恢复平日的清冷,但那微红的眼眶和鼻尖却出卖了她。
“我...我没事了。”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避开杨林的视线,站起身,“你...感觉怎么样?哪里最痛?”
杨林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虚弱的弧度:“全身都痛,骨头像散了架,能量在体内乱窜,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不过,”他看着艾尔莎担忧的眼神,补充道,“死不了,还能说话,还能被你抱着哭一场,说明问题不大。”
艾尔莎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晕,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的担忧并未散去。她转身去倒水,借此掩饰自己的窘迫。
等艾尔莎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两人开始正视当前的处境。杨林靠在简陋的床板上,艾尔莎坐在床边的木墩上,气氛变得严肃而务实。
“首先是我的状态。”杨林感受着体内混乱的能量场,眉头紧锁,“外伤几乎没有,皮糙肉厚算是优势。但内伤很麻烦。空间乱流直接冲击了我的核心,现在全身能量完全失控、紊乱。别说使用异能,就是平常呼吸重一点,都会引发剧烈的疼痛,能量反噬。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他苦笑着摊了摊手,“通讯设备,在这种远离大陆、没有基站的荒岛,就是一堆废铁。我们现在彻底与世隔绝。岛上的安全,只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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