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那片废城凑,鼻子里的味儿就越冲——铁锈混着霉烂的酸气,裹着股说不出的死寂,往肺里钻得人发闷。
脚下的路早不是沙石地了,全是掺着金属碎渣的黑渣土,鞋底子踩上去“咯吱”响,尖锐的铁片直接硌穿薄鞋底,扎得脚掌生疼。眼跟前儿更是惨:倾倒的路牌歪在地上,“17号”三个字被弹孔打得稀烂;报废的汽车只剩个铁壳子,车窗玻璃碎成渣,座椅被掏得乱七八糟;还有些用破木板钉的窝棚,风一吹就晃,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蜘蛛网挂得满处都是。
废城边儿上,立着块快锈穿的金属牌子,歪歪斜斜杵在土里,上面的字扭得跟蛇似的——“避难所——17号前哨”。
苏临蹲下来,手指蹭了蹭牌子上的弹孔,指尖立马沾了层红锈。下面还有行小字,早被风雨泡得模糊,眯着眼瞅了半天,也就“辐射”“隔离”“危险”这几个词能辨出个大概。
“避难所?前哨?”他心里嘀咕了句,抬眼扫了圈空荡荡的废城,“看来以前是有人待过,就是不知道这帮人跑哪儿去了……”
他扶着旁边断了半截的墙,小心翼翼往“街道”里挪。说是街道,其实就是两排破房子中间的缝,地上堆满了垃圾,破布、罐头盒、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骨头,走一步得踢开一堆东西。两旁的房子全是矮趴趴的土坯房,墙面上的涂鸦早褪成了灰黑色,窗户要么用木板钉死,要么就剩个黑窟窿,跟瞎了的眼睛似的,直勾勾盯着人,看得后颈发毛。
静。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除了他跟嘎吱、噗噜的脚步声,还有三人粗重的喘气,再没别的动静。连风都像被这地方吸住了,半天没个风吹草动,空气里只有陈腐的灰尘味,吸一口都呛嗓子。
这种静,比之前的枯萎裂谷还吓人——裂谷里好歹有风声,这儿倒好,连个苍蝇飞的声音都没有,跟埋人的坟地似的。
嘎吱和噗噜紧紧贴在苏临腿边,俩小家伙浑身发抖,噗噜的爪子还攥着苏临的裤腿,指甲都快嵌进布眼里了。嘎吱更夸张,尾巴夹得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俩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连两边的窗户都不敢看。
苏临自己也不好受,胸口的伤还在疼,每走一步都扯得伤口发紧,冷汗早把后背的衣服浸透了。但他不敢停,只能把感知提到最满,跟扫雷似的盯着每一个窗口、每一个拐角——他总觉得,这地方藏着什么东西,正盯着他们。
更怪的是耳朵上的银色耳钉,之前还只是隐隐有感觉,到了这儿,突然变得跟烧红的针似的,一个劲儿往废城中心拽,那股指引的劲儿,急得跟要把他拉过去似的。
“中心到底有什么?”苏临咬了咬牙,扶着墙的手又用了点劲,指尖抠进墙皮里,蹭下一层灰。他现在伤势重得很,稍微有点动静都扛不住,可耳钉的指引又太急,由不得他犹豫。
就在这时——
“嘻嘻……”
一声细得像蚊子叫的笑声,突然飘进了耳朵里。
那声音软乎乎的,像个小女孩,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冷不丁听着,跟冰碴子往脖子里灌似的!
苏临浑身汗毛“唰”地一下全竖起来了,脚步猛地顿住,手瞬间摸向腰间别着的匕首——那是他仅剩的武器。他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是旁边一栋半塌的房子,门口挂着个破布娃娃,娃娃的脸烂得只剩半张,一只眼睛掉了,烂掉的裙子在风里晃了晃,跟在招手似的。
房子里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
“幻觉?”苏临皱紧眉头,甩了甩头,伤口的疼让他脑子有点发晕,“是伤势太重,出现幻听了?”
他盯着那栋房子看了半天,没再听见动静,才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
“救……救我……”
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虚弱得像快断气,还带着哭腔,从旁边一条小巷里飘出来,黏糊糊的,缠在耳朵上甩不掉。
苏临的脚步又停了,这次他没急着转头,而是先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看向那条小巷。巷子里堆满了垃圾,发霉的布块、生锈的铁皮桶,还有几个破纸箱,堆得跟小山似的,巷子尽头是一堵塌了半截的墙,连个鬼影都没有。
“妈的!真有鬼?”苏临心里骂了句,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这地方也太邪门了,一会儿小女孩笑,一会儿女人哭,偏偏每次看过去都没人,难不成真是撞邪了?
“老、老大……”嘎吱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小脑袋往苏临腿后缩了缩,“你、你听见什么了吗?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哭……”
苏临低头看了眼俩吓得不行的地侏,深吸一口气,把攥着匕首的手松开了点,声音压得很低:“没听见,别瞎想,就是风刮着东西响。”
他不能说听见了——现在他状态差,嘎吱和噗噜又吓得不行,要是承认有问题,俩小家伙肯定更慌,到时候乱起来,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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