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正月十二,天牢的寒气比慎刑司更甚。狱卒王二裹紧了身上打补丁的棉袄,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沿着潮湿的石阶往下走。石阶两侧的狱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咒骂声,唯有最深处的“天字三号”囚室,常年寂静得像座坟墓——那里关着个没人敢提的“怪人”。
王二在天牢当差五年,见过的囚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贪赃枉法的官员,有杀人越货的盗匪,还有谋逆作乱的乱党,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那“怪人”是半年前被秘密送进来的,来时蒙着双眼,戴着镣铐,由八个精壮侍卫押着,只说“奉旨看管,不得有误,不得靠近三尺之内”。更奇怪的是,这囚室的墙壁比别处厚三倍,门上除了铁锁,还加了三道铜制门栓,窗棂也是拇指粗的熟铁打造,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咳咳……”油灯的光晃过隔壁的囚室,赵德海正蜷缩在草堆里,身上还穿着那件深蓝色的绸缎长袍,只是此刻已沾满污泥,头发散乱。自从两天前被打入天牢,他就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眼神却总不自觉地瞟向“天字三号”的方向。王二心里嘀咕:这赵总管平时在宫里威风八面,怎么一进天牢就跟丢了魂似的,还总盯着那怪人囚室看?
“王狱卒,给碗水喝。”赵德海的声音沙哑,打断了王二的思绪。王二提起水桶,往他的破碗里倒了些浑浊的水,趁机问道:“赵总管,您认识那‘天字三号’的人?”赵德海手一抖,碗里的水洒了些出来,连忙摇头:“不……不认识,只是觉得那囚室奇怪罢了。”说完,就低下头,再也不肯说话。
王二撇撇嘴,提着油灯继续往前走。走到“天字三号”囚室门口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借着油灯的光往里看。囚室里没有草堆,只有一块冰冷的石床,石床上坐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囚衣,头发很长,披散在肩上。最让王二心惊的是,那人的手指正在石床上轻轻敲击,节奏规律,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谁在外面?”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两块石头摩擦,沙哑得让人头皮发麻。王二吓得一哆嗦,油灯差点掉在地上,连忙后退几步:“没……没人,只是巡查。”那人缓缓转过身,王二这才看清他的脸——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左眼是个黑洞洞的窟窿,右眼却亮得吓人,像是藏着两团火焰。
“滚。”那人只说了一个字,语气里的寒意比天牢的寒气更甚。王二不敢再多看,连忙提着油灯逃离,直到走出老远,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想起三年前在苏州当差时,曾见过八爷党的一个头目,脸上也有这样一道刀疤,只是当时那人已经被处死了……难道这“怪人”和八爷党有关?
接下来的几天,王二越发留意“天字三号”的动静。他发现,每天午时送饭时,那怪人都会用手指敲击石床三下,而赵德海则会在同一时间咳嗽三声;到了酉时,怪人敲击五下,赵德海就会翻身五次。这分明是在传递暗号!王二心里又惊又怕,既想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又不敢声张——毕竟“不得靠近三尺之内”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
正月十五元宵节,天牢里却没有半点节日气氛。王二提着饭桶,给各个囚室送饭。走到赵德海的囚室时,他发现赵德海正偷偷往怀里塞什么东西,看到王二过来,立刻把东西藏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王狱卒,今天元宵节,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王二没好气地把窝头扔给他:“天牢里哪有什么好吃的,有窝头就不错了。”
等王二走到“天字三号”囚室门口时,故意放慢了脚步。他看到赵德海趁着他转身的功夫,把一个纸团从囚室的栅栏缝隙里扔了出去,纸团正好落在“天字三号”的门口。那怪人立刻起身,走到门口,用脚尖把纸团勾了进去,动作快得像一阵风。王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纸团里肯定藏着秘密。
夜深了,天牢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的“噼啪”声和囚犯的鼾声。王二躺在值班室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看到的场景在脑海里反复出现。他想起刘阳明大人两天前曾来天牢视察,还特意问过赵德海的情况,当时他没敢多说,现在后悔了——要是那纸团里的内容危及皇上或朝廷,他这个狱卒可担待不起。
“不行,得告诉刘大人!”王二猛地坐起来,披上棉袄,悄悄地走出值班室。他知道,刘阳明大人今晚肯定在苏府,虽然现在已是子时,但事关重大,不能再等了。他沿着天牢的小路快步走着,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他慌张的身影。
苏府的大门早已紧闭,王二使劲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李卫才打着哈欠打开门,看到是他,皱起眉头:“王狱卒?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王二喘着粗气:“李护卫,快……快让我见刘大人,有要事禀报,关乎星纹石走私案!”李卫一听“星纹石走私案”,脸色立刻变了,连忙把他领进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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