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的谤骂入耳,幺娘当时就惊了,知道他胆大,想不到胆大如斯,迅疾捂嘴封口,一句话就戳中张昊的软肋了。
“不想当官了是吧?”
这是个知心姐姐啊,张昊的戾气瞬间没了,拍拍幺娘手,让她松开锁拿,颓然坐到椅子里。
机关算尽,反误了宝宝一生清名,倒数第一的羞耻,必将伴随终身,他原地气爆也不稀奇。
他坚信自己的殿试策论没问题,满篇碧血丹心,中二幼稚只能憋在阅卷官肚子里,没人敢说不好,他是会试前十,一个二甲绝逼没跑。
显而易见,吊榜尾是朱道长授意,此即天意莫测,皇家老伎俩了,特么的一国之君,吃老子、拿老子,反手还要抽老子,真想反他娘啊!
摸摸大好脑袋,如花美颜,口中喃喃我爱大明,心中默念实力不行、人间无情,给冲动发热的CPU降降温。
他这人比较正经,心里话一般不说,说出来那还叫心里话么?名次无所谓不是他本心,他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否则跟咸鱼有何区别?
同为进士,进士及第与同进士出身,二者判若云泥,数百进士,前途就此便见了分晓。
翰林看不起庶吉士,庶吉士不屑进士,进士不鸟同进士,这就是上流的鄙视链。
尤其世家大族,不承认同进士是进士,进士官场起点高,晋升空间大,同进士相反。
就像高考,有人一本,有人二三,还有野鸡院校,都是大学生,含金量的区别太大了。
看看江阴胡老师,官场苦熬几十年,依旧七品知县,这就是吊榜尾的下场啊。
三甲同进士其实还有一个翻身机会,毕竟就算吊榜尾,也可以馆选庶吉士。
可他一个草包,肿么敢混翰林院,找死咩?
张榜尾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次日礼部恩荣宴,张昊按时赴会,乌纱上有恩荣铜牌,就跟猪肉上盖了章似的,一路放行。
恩荣宴俗称琼林宴,席面是光禄寺承办,依旧例,邀请的还是主持殿试那套班子。
宴会大厅早已济济一堂,张昊扫了一圈,溜到新老熟人施宗瑞和刘志友那桌,执手当胸,给几位同年施礼,入座明知故问:
“老施,咱这桌怎么回事,人少不说,除了你之外,都不咋开心啊。”
施宗瑞捋捋胡子,笑得很猥琐。
“嘿嘿,咱这桌特殊,你是头名状元,志友是榜眼,老夫忝居探花,三鼎甲齐活,至于对面这位老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年纪最小,名次最低,三甲第四十一,只能敬陪末座。”
那位年纪比施宗瑞还大的白发老哥汗颜,轻咳一声道:
“宗瑞说笑了,这位是张年兄吧,在下凤阳五河郭德渠,年兄会试名次比咱们状元郎还高,为何?咳、这个,恕我冒昧,等下自罚一杯。”
一个高龄老鬼,外加两个三甲榜尾,齐齐好奇望来,倒数第一张昊恬不知耻笑道:
“不信你们不知道,昨日就和大伙说了,我卷子有问题,你们懂的,没黜落实属侥幸。”
话说出口,他心里犯嘀咕,之前顺嘴开河,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从小就听人背后叫他扫把星,老天煞孤星人设了,以后讲话真要注意的说。
在座三人似笑非笑,心照不宣,传言果然不假,肯定是犯了忌讳,污卷不会叫这货进宫,殿试那天大伙都瞅着呢,这货可是第一个交卷的,让你嘚瑟,看看,完犊子了吧。
施宗瑞笑道:
“小张,你算是把志友赛诸葛的风头给抢了,北地芳草,年年与恨长,他以为自己是武侯再世,给圣上献了火烧连营之计,把九边将士和考官当傻的,难怪高居榜眼,老夫甘拜下风。”
“我也是听家父与一众好友说起,边军年年要烧荒御虏,才想到这个绝户计,此事确实没恁简单,别的不说,狗鞑子非发疯不可,但也不是不可取,我给你们说哈,······”
刘志友叨逼叨,念念不忘火烧鞑子。
厅上雅乐奏起,两桌主席上空座不少,内阁大佬只来了两位,徐阶和李本二位阅卷官。
礼部吴尚书朗声祝词,无外乎庆贺与勉励的套话,尔等他日为官,上要忠君、下要爱民,切记丹心未老将头白,犹是当年献策身云云。
随后宫廷御酿打开,酒香四溢,丁状元代表同年们起身应答,行敬酒之礼。
仪式完成,剩余就是展示酒国文化的自由时间了,琼林宴听起来牛逼,其实和乡饮酒礼一样,无非是与会之人的级别更高而已。
三杯下肚,宴厅气氛顿时就起来了,觥筹交错,言谈甚欢,新科进士们序年齿、套近乎,说说笑笑,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即将做官的喜悦。
大伙借酒遮脸,纷纷举杯,向堂上主官敬酒,各种出题斗诗,谄媚奉承,此刻都是为了将来筹谋,没人关心吃喝,还是后世内味儿。
白头老哥拉着志友,往人群里凑,老施连抽三杯,夹块猪肉填嘴里,给张昊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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