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小良听到外面动静,扔了毛笔跑出倒座房,冲到门楼外欢喜大叫。
“再叫老爷看我不踢死你!”
张昊把跟他一块进城的宝琴抱下马,交代小良道:
“车上是捎给大伙的日用,暖帽鞋袜绒线之类,还有些点心零食,先卸下来再说。”
小良喜滋滋应承,让狗蛋去他屋里取纸笔来。
春晓瞥一眼那个穿着粉色织锦缎大衫、外裹风帽氅衣、脸蛋儿妩媚、身材妖娆的少女,让寄莲去后园禀报老主母。
张昊应付完一圈儿老少,带着宝琴去后园。
“好俊俏的闺女!皮猴子给我起开些,宝琴过来,让奶奶仔细瞅瞅。”
老太太见孙子知道往家里带女娃娃,乐得合不拢嘴。
宝琴磕完头,羞涩近前,手被老太太握住,叫声奶奶,这才去罗汉榻上坐了。
“偏心,我是你亲孙子嗳。”
张昊坐在另一边,抱着奶奶胳膊腻歪,摸摸奶奶腿脚,还好,不凉。
老太太的问话,宝琴按张昊事先交代的对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奶奶似乎不难应付。
午饭罢,丫环带着宝琴去洗漱。
张昊扶奶奶去里屋,抱着她腿放床上,掖好被子坐一边,笑嘻嘻道:
“奶奶可还满意?”
“水灵俊俏,知书达理,可这孩子、咋说呢?美得有些妖气,你又处处帮她打掩护,我就纳闷了,谁家能养出这般大白菜?”
“奶奶火眼金睛,她是青楼里养的,猜着你要来气,人家不会去那种地方好不好。”
张昊把如何结识宝琴给奶奶解释一回。
老太太捏捏孙子瓷实的胳膊,拉住他手温言训诫:
“咱这般家境,养得起她,出身也无所谓,可问题就在这里,那种地方养出来的女人,非同寻常,你是举人了,有些话不用我多嘴,看看你老子,早年没个收敛,酿出祸事,这是教训。”
“我听奶奶的,过几天进京赶考,顺便送她回去,嗯,我不敢说大话了,状元之才我真没有。”
张昊难得谦虚。
奶奶笑起来,拉扯他脸蛋说:
“不吹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不过奶奶更喜欢你如今的样子,脚踏实地就好,中状元不重要,只要你开开心心,没病没灾,我就知足了。”
午饭后,春晓把金陵土特产分发下去,见他陪着那个叫宝琴的少女过来,取了礼单递过去,这是给胡知县、任秀才和农举人备的。
寄莲莺声呖呖道声小姐,给宝琴献茶。
宝琴差点忍不住去捏寄莲脸蛋,赶紧默念要端庄矜持,不动声色端起雨过天青莲花盏托。
她捏着瓷盖撇了撇茶汤浮叶,打量春晓侧脸,危机感顿生,心说这些蹄子们不可不防啊。
“······自打报录人走后,一直有人拖儿带女来投献,老主母发话,这才绝了他们心思。
徐大姐是有福之人,二妮想在铺子做事,被他老子揍一顿,一家子上个月搬走了······”
春晓面无表情说着,摘了钥匙串给寄莲。
俗话说金举人银进士,大明几十万生员,三年一考,只选出千余官员预备役,一旦中举,车马田地、银子女人,全都涌来了,此即投献。
很多举人不去会试,因为皇权不下乡,举人就是地方豪强,进士要异地做官,反不如举人自在享受,徐家钓了个金龟婿,自然要去沾光。
“缺人就雇工,咱家不需要奴才,至于老徐一家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随便他们。”
张昊对这些鸡毛蒜皮无感,见寄莲取来账本,摆手不接,春晓管家,他没啥不放心的。
宝琴却伸手接了过来。
老刀让手下把礼担收拾好,过来道声少爷,张昊不再耽搁,亲自去县衙谢师、拜会同年。
宝琴在账房和春晓聊天,倒是弄明白一件事。
这个女管家手里只有铺子账本,田庄账目是向嫂打理,月初才会送城里。
看来要想弄清自己家底,任重而道远呀。
晚饭后,宝琴好不容易熬到老太太困乏,正要和张郎告辞回小院,不料老太太让她在这边住下,气得她一肚子小算盘,差点憋成内伤。
张昊在家待了十多天,主要是看书,不是被老胡的苦口婆心感化,而是怂了。
参加会试的举子大约四五千人,最多录取二百来人,约十分之一,实在少得可恨。
乡试前车之鉴,两手准备是必须滴,平日不屑一顾的八股时文还得揣摩,以防万一。
陪考老严已乖乖赶来汇合,国朝会试在二月初,眼看北风呼呼的刮,运河上冻就坏了。
这天一早,张昊辞别奶奶,策马赶去田庄。
宝琴三天两头来田庄,无病喜欢这个小姐姐,一见面就缠着不放,二人在屋里闹成一团。
徒弟进京赶考是大事,老廖亲自去码头选派人手和船只。
张昊站在幺娘屋门外,见她慢腾腾摸鱼捉虾,没有停手的打算,苦叽叽打拱央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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