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江宁织造局书办老何如约来到天海楼,在二楼茶室品茗静侯。
花不如闻讯过来,交代老何几句,带他来到六楼雅间,介绍在座几位与他认识,敬杯酒下楼,径直去后院,她发现张昊三餐前后最闲散。
夜市初上,河道上兜售果蔬吃食的舟楫往来嘈杂,张昊正坐在阁楼窗边吃饭。
花不如进屋不提其它,把行盐新政泄露出去的事说了。
江右一直派行淮盐,由于盐政混乱,闽粤私盐泛滥江右,私货取代官货,财税严重流失。
鄢茂卿出京巡盐,蜻蜓点水般掠过扬州,前不久突然杀个回马枪,两淮盐务衙门惨遭清洗。
江右巡抚马森随即上书朝廷,恳请皇帝下旨,在峡江县设卡,封锁闽粤私盐流通渠道,恢复淮盐旧额,收课税、平时价,以充国用。
此事有鄢茂卿背书,朝廷铁定应允,邢谦派人加急送来江右盐业市场重新洗牌的消息。
张昊为此感慨不已,这就是士大夫的交往门道,政从上出,信息即是银子。
不过他不差钱,没功夫去搞投机倒把,便把这个含金量超巨的消息给了花不如。
“东家,你制定的会员制,把许多人排除到圈外,最近酸言醋语不少,你是不是觉得茶间不够用?天海楼不能扩建,那就另辟场地,你说呢?”
花不如捧杯酸果茶递上,手指不经意的在他手背上抚过,丝滑绵软,仿佛带电。
张昊嗅到她吐气如兰,还有一缕酒香。
暗花纱绢交领下的腻白隆起似乎触手可及,事业线深不见底,这是一个熟透的雅艳尤物。
视线交接,段大姐的眼神温柔平和,感觉像个宠溺他的大姐姐,但是一举一动都自带撩人的媚意,她是故意的吧?
这勾人的水平简直绝了,可进可退,立于不败,任他退缩还是欺进,无论如何做,只会加深对她的好感,生不出丝毫厌恶。
楼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幺娘上来二楼,打算回房换身短打练拳,来他这边瞅一眼。
花不如起身,不着痕迹的把椅子往一边挪开,扭头笑容满面叫声小姐。
张昊抱着茶杯叫姐。
幺娘恍若未闻,转身去了自己屋子
段大姐果然是故意勾引我!
张昊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知为何,想起从小就被宫女玩坏的溥仪先生,赶紧观自在菩萨,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镇住心头小骚动,坐下喝口果茶,寻思正事。
随着连锁招商成功,天海楼坐稳金陵餐饮业头把交椅,不止一个花魁偷偷派人来找他商谈赎身,闹得幺娘这些天直接不搭理他。
又想歪了,甩开这些杂念,心说茶室是为了巩固并提升酒楼的档次和地位,酒楼则是为了打通渔业产销链条,如今还有必要扩建茶室么?
拯救花魁?她们是站在风俗业顶端的女人,用不着他来慈悲,挣钱?眼下真的不差钱呀。
思路渐渐放远,他很快就有了决断。
“大姐,哪里有合适场地你留意一下,把茶间儿生意挪过去,越大越好。
咱们建个梨园戏苑,往后从良的姐妹,若是无处可去,梨园可以做她们后路。
往后请名班大家献艺,雇曲家写戏,培养班子徒弟,大伙凭才艺吃饭。”
花不如惊疑不定,美目瞪得老大,对方的脑洞太大了,她根本就跟不上,想了想道:
“场地不难找,你要给那些花魁赎身?她们看到酒楼风光,才会派人来痴缠,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她们自己都不当真,你怎么就当真了?好弟弟,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楼院背后东家是什么人吗?”
“开办梨园,是为了那些一心从良的姐妹,不是为了花魁。”
张昊心如明镜,给那些花魁赎身,纯属找死。
不过话说回来,撬花魁这步荒唐臭棋,若是真能实施,好处是巨大的。
名妓和高僧是同类货色,上接公侯,下交鄙夫,唐诗宋词元曲,离开娼妓不成文。
水浒传中,宋江靠师师搭线徽宗,后世交际名媛、皮条掮客、奸细密谍,都离不开她们。
为了建设大明精神文明,丰富人民文化娱乐生活,戏苑连锁网络必须有。
撬花魁就算了,他还不想死,喝口酸酸甜甜的果茶说:
“大姐可以找相熟的姐妹私下透透风,先不要轻举妄动,宝琴就是沉不住气,我说话算话,戏苑你们当家做主,签约为证。”
花不如再三说服不了他,好在此事并非一蹴而就,勉强答应下来。
闲剥青莲子,浓煎败暑茶,日色若炎火,正当三伏夏。
这日胡公公得了上司应允,亲自带着张昊来到城北桂园,等候老祖宗传见。
这个小家伙有眼色,很上道儿,听说老祖宗隔三差五去梅妍楼,观摩李初见遗世大作,巴巴的找到他,要把宝贝献上呢。
里外通传,等了许久才出来个小黄门,带着二人进来百花点缀于晴翠之中的大园子。
一路鸟鸣蝉噪,金鱼嬉游,倒山入池,水弄山影,来到横卧瘦湖西畔的玉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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