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破天穹 第22章 主殿中的老者

穿过紫云阁萧索的庭院，韩烨的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引路的两名灰袍修士始终沉默着，锈迹斑斑的长剑在腰间晃动，衣袍下摆沾着的草屑时不时掉落——他们显然已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

沿途的景象比想象中更破败。左侧的偏殿半边屋顶已经塌陷，露出黢黑的梁木，几只灰色的飞鸟从断墙中飞出，惊起一阵尘土；右侧的丹房门口，一尊半人高的青铜丹炉断成两截，炉身上的火焰纹被利器划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不少碎裂的丹瓶，里面的丹药早已风化，只留下淡淡的药渣气息。

最让人心惊的是演武场。原本应该平整坚硬的场地如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中央的擂台上布满蛛网，东南角的兵器架歪倒在地，上面插着的刀剑大多锈迹斑斑，有的甚至断成了几截，像是被人刻意破坏过。

“到了。”左侧的灰袍修士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韩烨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矗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大殿，殿门上方的牌匾早已褪色，隐约能辨认出“紫云主殿”四个大字。殿门虚掩着，里面黑沉沉的，看不清深处的景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与周围的萧索格格不入。

两名修士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对着殿门躬身行礼，随后便退到一旁，显然对殿内的存在极为敬畏。

韩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殿门。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仿佛不堪重负。一股混合着灰尘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射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殿中央的地面上，铺着早已褪色的红毯，红毯上布满脚印与污渍，一直延伸到最深处的高台。高台上，摆放着数十张石椅，却大多东倒西歪，唯有正中央的那张石椅完好无损，椅背上雕刻的紫云纹路虽蒙尘，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而石椅上，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紫色长袍，袍角有些磨损，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微微闭着眼，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关节有些粗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老者，韩烨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修士都要沉重。这股气息不张扬，却如同深海中的礁石，沉稳、坚硬，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威严。

就在韩烨打量老者时，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锐利的眼睛啊！瞳孔呈深褐色，浑浊中带着精光，仿佛能看透人心。目光落在韩烨身上的瞬间，韩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蛰伏的雄鹰盯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下界来的小家伙。”老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在老夫的地盘上，打量了这么久，是不是太无礼了？”

韩烨心中一凛，知道这位老者的修为深不可测，绝不是那两名灰袍修士可比。他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晚辈韩烨，见过前辈。因事而来，若有打扰，还望恕罪。”

老者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挑眉，目光在韩烨身上扫过，从他腰间的九转玄功剑，到他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下界灵气波动，最后落在他紧握的双拳上。

“事？”老者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紫云阁如今破败至此，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些下界修士惦记的？是来捡些残羹冷炙，还是想看我们这些将死之人的笑话？”

韩烨没有在意老者的讥讽，他能感觉到，老者的话语中除了警惕，还有一丝深深的疲惫与不甘。他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晚辈并非来寻衅，而是……”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老者锐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为谷洪前辈而来。”

听到“谷洪”二字，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震，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韩烨，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大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连阳光透过破洞的轨迹都仿佛停滞了。

过了许久，老者才缓缓松开拳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威严：“你说什么？再讲一遍。”

韩烨迎着他的目光，再次重复：“晚辈韩烨，携谷洪前辈信物而来，特来拜见紫云阁诸位。”

这一次，老者没有再质疑，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眼中的锐利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怀疑、期待，还有一丝深藏的伤痛。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

直到这时，韩烨才真正感受到老者的高大。虽然身形有些佝偻，却依旧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站在那里，便撑起了整个破败的大殿。

“老夫墨尘，紫云阁现任长老。”老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你说有谷洪阁主的信物，那就拿出来吧。若有半句虚言……”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韩烨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决定他能否在这里立足，能否查清谷洪前辈的往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之中，正躺着那件他从下界带来的、贴身收藏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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