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揣着一肚子火气回到自家铁器铺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门楣上,将“张记铁器”四个斑驳的大字照得有些刺眼。他一把将腰间的围裙摔在案板上,那上面还沾着今早锻打农具时溅上的铁屑,此刻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像是在无声地附和着主人的烦躁。
铺子里的两个学徒正蹲在角落打磨镰刀,见老板脸色铁青,手里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张屠户眼一瞪,粗哑的嗓门骤然炸响:“磨磨蹭蹭做什么?这点活计要拖到天黑吗?”
学徒们慌忙加快动作,却不敢抬头看他。他们都知道,老板这火气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冲着隔了两条街的那个年轻人——韩烨。
三天前,张屠户去猎虎村的铁匠铺“拜访”时,本想凭着自己在清风镇铁器行当摸爬滚打二十年的资历,给那个毛头小子一个下马威。他至今还记得韩烨当时的样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手上缠着沾着铜锈的布条,站在那口怪模怪样的青黑色炉子前,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小娃娃别耍花样,铁器就该有铁器的样子,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迟早砸了招牌。”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可韩烨那句不卑不亢的回应,此刻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张老板,东西好不好,用的人知道。”
“用的人知道?”张屠户咬牙切齿地走到窗边,望着街上三三两两走向猎虎村方向的人影,那些人手里多半攥着碎银或布包,不用问也知道是去找韩烨定制“灵器”的。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半块被整齐斩断的精铁——那是今早王猛特意送来“请教”他的,说是用韩烨炼的猎刀轻轻一划就断成了两截。
“什么灵器?我看就是些旁门左道!”张屠户将那半块精铁狠狠扔在地上,铁与青石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惊得学徒手一抖,镰刀差点掉在脚背上。他喘着粗气在铺子里踱来踱去,脑子里像有团火在烧。
清风镇就这么大,铁器生意本就靠着镇上的农户、猎户和零星的武夫维持。以前张记铁器是独一份的红火,他靠着祖传的锻打手艺,日子过得宽裕滋润。可自打韩烨那小子炼出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刀”,镇上的人像是着了魔,宁可绕远路去猎虎村排队,也不愿来他这老字号买东西。
“不行,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把生意都抢了去。”张屠户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他走到后堂,叫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那是他远房表侄,平日里游手好闲,就靠着张屠户接济过活。
“六子,”张屠户压低声音,从钱袋里摸出三枚铜钱塞过去,“帮叔办件事。”
六子接过铜钱掂量着,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叔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
“不用你上刀山,”张屠户打断他,往门外瞥了眼,“你去镇上的茶馆、酒肆转悠转悠,就说……就说猎虎村那个韩烨炼的东西邪性得很,是用什么旁门左道的邪术弄出来的,看着厉害,可那股子邪气沾多了,能伤根本,折损阳寿。”
六子愣了愣:“邪术?这……有人信吗?”
“怎么不信?”张屠户冷笑一声,“你没瞧见他那炉子?青黑青黑的,烧出来的火都是蓝的,寻常铁器哪有这样的?再说了,他一个伪灵根,突然就炼出了比修士用的还厉害的玩意儿,不是邪术是什么?”他越说越觉得这理由站得住脚,连自己都快信了。
六子眼珠一转,嘿嘿笑起来:“叔这招高!那些猎户最怕什么?就怕冲撞了山里的精怪,折了打猎的运气。我这就去说,保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看着六子溜出门的背影,张屠户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他知道这法子阴损,可在他看来,做生意本就是你死我活,韩烨一个外来的小子,凭什么抢他的饭碗?
消息传得比张屠户预想的还要快。
当天傍晚,韩烨正在后院给灵炉添加新劈的木柴,准备连夜赶制王猛订下的第二把猎刀,吴昊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脸涨得通红,额头上还带着汗。
“烨哥!不好了!镇上都在传……传你的坏话!”吴昊一进门就嚷嚷起来,手里的风箱杆都被他攥得发白。
韩烨放下手里的柴刀,眉头微蹙:“别急,慢慢说,传什么了?”
“他们说……说你炼的灵器是用邪术弄的!”吴昊气呼呼地说,“刚才我去买米醋,听见茶馆里的人说,用了你炼的东西,时间长了会生病,还说……还说你那炉子是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沾着死气!”
说到最后,吴昊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跟着韩烨学打铁,亲眼看着韩烨为了刻画一道灵文,手指被凿子磨得鲜血直流;看着他为了调试灵炉温度,守在炉边三天三夜不合眼。那些所谓的“邪术”,分明是韩烨一点一点用汗水换来的。
“我去找他们理论!”吴昊说着就要往外冲,却被韩烨一把拉住。
“站住。”韩烨的声音很平静,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谁在传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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