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城,这座矗立于万古荒墟边缘的巨城,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个被勉强约束在石墙与金属栅栏内的混乱集合体。当林羽真正踏入其中,那股扑面而来的野蛮生机与**裸的生存法则,比远观时更加令人心悸。
城墙高达百丈,由一种名为“黑罡石”的本地特产垒砌,石质坚硬无比,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爪痕、灼烧印记和兵器劈砍的凹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历经的无数劫难。城门大开,并无卫兵严格盘查,只有几名眼神麻木、倚着长矛的修士懒散地站着,他们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进出的人流中那些看起来“肥硕”的猎物身上,而非维持什么秩序。
城内布局毫无规划可言。高矮不一的建筑挤作一团,粗糙的黑石屋紧邻着色彩鲜艳、却沾满污渍的布帐篷,偶尔能看到一两栋被简易阵法光华笼罩的阁楼,那通常是某些有背景的商会或势力据点。街道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建筑之间自然形成的狭窄通道,地面是多年踩踏形成的硬土,混合着不明来源的暗红色污渍和干涸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复杂的味道——浓重的血腥气、汗臭、劣质烟草和灵酒的气味、某种妖兽粪便的腥臊,以及一股若有若无、却让灵魂都感到轻微刺痛的“空间粉尘”的气息。这是万古荒墟特有的产物,吸入过多会侵蚀神识,因此不少长期居住在此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
人流熙攘,却少有欢声笑语。随处可见身披厚重铠甲、肌肉虬结的体修,他们往往背负着夸张的兵刃,眼神凶狠;有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法修,周身萦绕着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有驾驭着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凶戾气息妖兽的驭兽师,那些妖兽龇牙低吼,警告着靠近的一切;当然,最多的还是和林羽一样,身负长剑或战刀的剑修、刀客。他们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在相遇的瞬间便完成了一次次的审视、评估与威胁,无形的气场在狭窄的街道上碰撞,紧张感如同拉满的弓弦。
林羽将自身气息完美地收敛在御剑中期水准,这个修为在碎星城不算顶尖,但也绝非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他步履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的一切,将这座城市的混乱与危险尽收眼底,心中古井无波。比起前世微末时经历的种种绝境,这里的混乱更多是一种**裸的力量展示,反而显得……简单。
他按照墨守规所给地图的指引,避开最喧嚣的主干道,专门挑选那些阴暗、僻静的小巷穿行。七拐八绕之后,他进入了城南区域。这里相比城中心更加破败,建筑低矮歪斜,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最终,他在一条堆满了各种废弃金属零件、几乎被城市遗忘的死胡同尽头,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那是一家门面低矮、毫不起眼的铺子。门楣上挂着一块被油烟和岁月熏得几乎看不清本色的木匾,上面用拙劣而有力的笔法刻着三个字——“铁剑铺”。铺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稳定而富有韵律的“叮当”敲击声,在这寂静的胡同里回荡。
林羽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胡同口,看似随意地打量着那些废弃零件,实则神识已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确认没有异常的窥视和埋伏后,他才迈步,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铺内光线昏暗,仅靠墙壁上几个镶嵌着劣质荧光石的灯座提供照明。陈设极其简陋,四面墙壁上挂着寥寥几柄铁剑、长刀,款式老旧,灵光黯淡,品质看上去最多不过下品法器,甚至有些连法器都算不上,只是凡铁。一个穿着无袖短褂,露出古铜色、肌肉线条分明臂膀的中年汉子,正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抡动一柄沉重的黑铁锤,敲打着砧上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条。火星随着每一次敲击四散飞溅,汉子的动作沉稳如山,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汗水从他结实的背脊滑落,在高温中蒸腾起白汽。
他身上的灵力波动极其微弱,大约在炼气五六层的样子,配合这打铁的场景,完美地伪装成了一个挣扎在底层的炼器学徒。
然而,就在林羽踏入铺门,脚步落地的瞬间,那汉子富有韵律的敲击声,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顿挫。虽然背对着,但林羽敏锐地感知到,一股隐晦却凝练的神识,如同最灵敏的触须,已经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审视与警惕。
林羽心中了然,不动声色。他装作浏览墙壁上的兵器,目光最终落在一柄样式最为古朴、剑身甚至有些斑驳、唯独剑格处有一个不规则奇异凹槽的铁剑上。他走上前,伸出右手食指,看似随意地拂过那凹槽,体内剑元却按照墨守规传授的特定路线悄然运转,一丝精纯无比、蕴含着藏剑谷核心剑道真意的剑意,悄无声息地渡入那凹槽之中。
“叮——”
一声微不可闻、却直透灵魂的清鸣,自铁剑内部响起。与此同时,那斑驳的剑身之上,一道淡金色的、属于藏剑谷独有的流云剑纹印记一闪而逝,旋即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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