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血刀悬停在林羽头顶三尺之处,暗红色的煞气翻涌不休,却再也无法落下分毫。持刀的血煞门修士脸上残忍的笑容僵住,转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手腕,不,是扼住了他周身的空间。那力量并非来自任何可见的源头,却浩瀚如海,深邃如渊。
林羽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他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师父......他们太吵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柄被丢弃在地、锈迹斑斑的断剑,毫无征兆地,微微震颤了一下。
不是剑鸣,是更深层、更本源的一种......脉动。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梦中翻了个身。
嗡——
低沉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藏经阁内所有的声音——喊杀声、兵刃交击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被这声低沉的嗡鸣彻底覆盖。
紧接着,林羽怀中那貌不惊人的乌木剑匣,骤然迸发出无法形容的光!
那光并非炽白,也非金银,而是一种混沌的、仿佛蕴含了天地初开所有色彩与法则的鸿蒙之色!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亘古苍茫的威严,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冲天而起!
坚固无比的藏经阁残骸,在这道光柱面前如同纸糊泥捏,瞬间被洞穿、湮灭!光柱去势不减,直贯九霄,将笼罩天穹的血色煞云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其后深邃的、星光点点的夜空。
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剑意,以光柱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这是......
那名血煞门修士脸上的惊疑变成了极致的恐惧。他手中的血刀在那剑意笼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刀身上的煞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紧接着,血刀本身开始寸寸碎裂,化作精纯的灵气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而他本人,更是如遭太古神山碾压。
噗通!
他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地,七窍之中鲜血狂飙。他想惨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在那无尽的威严中开始崩解,从四肢开始,化作最细微的尘埃。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被他称为的少年,平静地抬起手,接住了那道混沌光柱中落下的一缕微光。
那缕微光没入林羽的眉心,消失不见。
至死,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触怒了何等存在。
光柱并未持续太久,几个呼吸之后,便缓缓消散。但它带来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遥远的九天之上,一座悬浮的仙宫内。
一位闭死关不知多少岁月、周身缠绕着大道符文的老者,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尽是混沌雷霆,他望向青云宗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通天......剑魂?这气息...竟然再次现世了?
他掐指推算,眉头越皱越紧:大劫将起......
幽冥深处,血海翻腾的古老殿堂中。
一尊沉睡的魔影颤动了一下,猩红的眼眸裂开一道缝隙,整个血海为之沸腾。
是谁?惊醒了本座的好梦......这股令人厌恶的剑意......
西天极乐,梵唱永息的菩提树下。
一位正在讲经的枯瘦老僧,声音戛然而止,拈花的手指微微一顿,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凝重。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宿命重启。这一纪元的劫数,看来要应在此子身上了。
......
这一刻,修真界金字塔最顶端,那些早已不理俗世、只追寻缥缈天道的古老存在,无论正邪,无论仙魔,同时被惊动,神念跨越无尽虚空,投向那偏远的、已然覆灭的青云宗所在!
......
青云宗,藏经阁废墟。
光柱消散,留下一个巨大的、贯穿天地的圆形通道,透过它可以看到朗朗星空。周围的建筑残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滑断面,仿佛被最精密的工具切割过。
林羽怔怔地站在原地,怀中的乌木剑匣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冰凉古朴。但那柄断剑上的锈迹,似乎在光华流转间,悄然剥落了一小块,露出内里一丝令人不敢直视的、仿佛能切开混沌的锋锐。
他茫然地抬头,望着被剑气洞穿的天空,星光洒落,与他记忆中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别无二致。
风从破洞灌入,带着劫后的余烬与微凉,吹动他染血的衣角。
四下,只剩死寂。
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血煞门修士,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羽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剑匣。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太过不可思议,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眼前所见只是死前的幻觉。
但他指尖触碰到的剑匣质感真实,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也真实得刺鼻。
师...师父?他试探着,对着剑匣轻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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