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声波,如同一位沉睡巨神无意识的呓语,裹挟着撕裂物质与灵魂的原始力量,终于缓缓沉寂下去,余威却仍在黑暗的深海中久久回荡。
林羽紧贴在一道冰冷刺骨的海沟岩缝中,周身定海珠撑起的湛蓝光幕剧烈扭曲波动,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嗡鸣。方才抵御那席卷一切的声波冲击,几乎耗尽了他三成剑元,胸膛内气血翻涌,识海也因那蛮荒意志的冲击而隐隐作痛。他剧烈地喘息着,并非因为力竭,而是源于灵魂深处对那未知伟力的震撼与忌惮。
“这绝非黑水岛能掌控的力量……”他眼神锐利如剑,穿透浑浊的海水,望向下方那片仿佛被惊醒的、更加幽深恐怖的黑暗,“归墟海眼……你究竟是死地,还是……活物?”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附骨之疽,但他更清楚,此刻的混乱是天赐的良机。外围那些黑水岛的监测法阵灵光黯淡,符文紊乱;几艘梭形巡逻艇如同醉汉般在乱流中打转,探测光芒胡乱扫射,暂时失去了严密监控的能力。
不能再等!
林羽深吸一口冰冷的深海之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流云步的“暗流遁形”与沧溟剑意的“化水归元”被他催发到极致。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彻底融入了周围翻滚的泥沙、狂暴的能量余波与冰冷的海水之中——成为了一道没有固定形态、没有能量特征、随波逐流的“自然现象”。他借助这天然的混乱屏障,将速度提升到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循着识海中那已如同火山喷发般灼热、清晰的庚金碎片共鸣指引,朝着海沟的更深处,义无反顾地潜行而下。
下潜,永无止境的下潜。
周围的环境以惊人的速度恶化。海水的压力呈指数级增长,定海珠的光幕被压缩得紧贴体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光幕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涟漪,仿佛随时可能破碎。那蕴含“寂灭”道韵的极致阴寒,无视他浑厚剑元的阻隔,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穿透光幕,刺入他的四肢百骸,试图冻结他的气血,麻痹他的神经,侵蚀他坚韧的剑心。若非他刚刚融合了庚金碎片,剑意中多了一份不朽的坚韧之意,恐怕早已在这极致的阴寒与压力下动作迟缓,思维僵化。
绝对的黑暗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锭,沉重地压迫着视觉与神识。他的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了可怜的一里左右,并且感知到的景象模糊不清,充满了各种能量乱流造成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刺耳噪音。此刻,唯一清晰不变的,只有脑海中那块庚金碎片如同灯塔般坚定的共鸣指引。
不知下潜了多深,或许已越过七千米,触及了连深海巨兽都望而却步的恐怖领域。周遭因声波引发的狂暴乱流渐渐平息,但并非变得安全,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从喧嚣的战场,踏入了某种古老神魔沉睡的陵墓外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无形巨眼凝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连海水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当他谨慎至极地绕过一片由无数巨大、苍白、形态如同挣扎冤魂的“泣骨珊瑚”组成的天然屏障后,眼前的景象,即便是以林羽历经古岛生死、剑心通明的意志,也在刹那间呼吸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光。 首先闯入感知的,是光。 并非生命灵动的光辉,而是无数点幽绿、暗红、惨白交织的、充满了不祥、邪异与死亡气息的人工光芒,如同地狱深渊中骤然睁开的、密密麻麻的恶魔之眼,冰冷地镶嵌在前方无垠的黑暗背景之上,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惊悸。
紧接着,是那庞大到颠覆认知的轮廓! 那是一座……无法用任何世间已知建筑来形容的恐怖造物! 它并非建造于海床,而是如同某种活着的、具有侵略性的巨大寄生体,死死缠绕、嵌入、甚至可以说是“融合”在了那近乎垂直、深不见底的巨大海沟岩壁之上!其规模宏大得令人绝望,向左、向右望去,视野的尽头依旧是它那哑光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庞大身躯,向上延伸没入头顶的黑暗,向下……则探入目光与神识都无法触及的、仿佛连接着九幽黄泉的终极深渊!
这绝非堡垒或基地,它更像是一头由金属、邪能与某种生物质糅合而成的、沉睡中的深海洪荒巨兽!通体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石的哑光漆黑,材质隐约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但表面却布满了类似生物肌肉纤维般的扭曲纹路、如同鳞甲般的厚重板块以及不断微微搏动着的、仿佛血管隆起的结构,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性”。
靠近观察,堡垒的表面细节更是狰狞。无数嶙峋的、如同巨型骨刺般的突起遍布各处,顶端镶嵌着散发着幽绿邪光的晶石或是狰狞的、黑洞洞的能量喷射口;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通道入口,如同怪物的呼吸孔和巢穴入口,深不见底,散发出森然寒意与浓郁的邪能波动;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无数根粗大无比、同样漆黑的金属管道,它们如同这头巨兽的血管、神经与触须,从堡垒的各个部位粗暴地延伸出来,狠狠地扎进下方的海沟岩壁深处,甚至直接探入那永恒的黑暗之中,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贪婪地、持续不断地抽取着某种力量。一些最为粗壮的管道表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暗红色的、粘稠如岩浆般的能量在缓缓搏动、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异与腐朽气息,仿佛整座堡垒都在依靠汲取深渊的生命力而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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