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强烈虚脱感与身处完全陌生环境的茫然,如同冰与火交织,猛烈地冲击着林羽的心神。他强忍着周身仿佛被拆散重组般的撕裂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伤势,挣扎着从冰冷坚硬的暗青色石地上完全坐起。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洞窟中央,那具宝相庄严、晶莹如玉的遗骸之上。
这位不知名的前辈修士,虽已坐化不知多少岁月,但其遗骸不朽,莹莹生辉,仿佛只是陷入了最深沉的定境。更重要的是,他所开辟的这方隐秘洞府,在最后关头成为了林羽的避难所,将他从元婴修士的必杀一击中拯救出来。这份恩情,如同再造。
林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地精纯平和、远超外界的灵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清凉,勉强压下了翻腾欲呕的气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损不堪、沾满血污与焦痕的青衫,以及那只依旧焦黑刺痛、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他忍着剧痛,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尽可能整理了一下仪容,尽管依旧狼狈,但态度需至诚。
他挣扎着,以手撑地,调整成跪姿,然后对着那具宛如白玉雕琢的遗骸,神色肃穆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恭恭敬敬地、一丝不苟地行了三个最为郑重的晚辈叩拜之礼。每一次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都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
“晚辈林羽,遭逢大难,误入前辈清修静地。蒙前辈洞府庇护,于必死之局中侥幸逃得性命,此恩如同再造,晚辈没齿难忘。” 他的声音因为伤势和激动而略显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今形势所迫,晚辈需借宝地疗伤,并冒昧探查前辈所留遗泽,实属无奈。若有任何叨扰前辈安眠之处,还望前辈在天之灵,海涵恕罪。”
礼毕,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保持着躬身姿势片刻,以示尊崇。然后才缓缓直起身体,忍着周身骨头仿佛要散架般的痛楚,将目光慎重地投向遗骸旁那几件散发着古朴沧桑气息的物件。他没有急于去触碰那柄散发着凛冽寒意、一看就非同凡响的幽蓝短剑,也没有立刻去拿那个看似平平无奇、却可能内藏乾坤的灰色储物袋。他的注意力,首先集中在了那枚暗紫色、表面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星辰轨迹图案的玉简之上。
此物气息最为内敛平和,没有丝毫攻击性或排斥感,而且通常这类玉简,正是古修大能用来记录生平、传承道法的最佳载体。或许,它能解开关于此地、关于这位前辈的所有谜团。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相对完好的左手,指尖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并未直接用手去拿,而是先以自身精纯的神识为引,如同最轻柔的触手,缓缓地、带着试探性地,接触那枚暗紫色的星辰玉简。
玉简触感温凉,仿佛带着一丝岁月的沉淀感。当他的神识如同涓涓细流般探入其中时,预想中的阻碍并未出现,玉简内部仿佛敞开了一座知识的宝库。一股庞大、有序、却并不狂暴的信息流,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温和而包容的意志,缓缓地、清晰地涌入他的识海。这股信息流并非强行灌输,而是以一种易于理解、仿佛前辈谆谆教导的方式,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烙印在他的心神之中。
首先涌入感知的,是一段以神念留下的、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看透红尘的豁达,以及一丝淡淡遗憾的自我介绍,其声音仿佛直接在心神中响起,带着古老的韵味:
“后来者,汝既能至此,便是有缘。见字如面,望汝静心聆听。” “吾道号‘炎矶’,生于上古辉煌纪元覆灭之后三万载,天地灵气已渐稀薄,大道隐晦。吾乃一介散修,无门无派,无依无靠,漂泊修真界一生,犹如无根浮萍。然,吾此生唯与‘火’结下不解之缘,精研火系道法、阵法、炼器、炼丹之术,略有薄名,亦因此招致诸多是非。” “道途坎坷,树敌颇多。为避祸端,亦为探寻地心之火终极奥秘,以求突破自身桎梏,窥得更高境界,吾穷尽毕生所学,游历四方,最终寻得此地——九幽地脉深处,一条狂暴与精纯并存的古老熔岩河。吾借此地脉天然之势,辅以自身参悟的‘周天星辰锁灵大阵’,耗费三百载光阴,呕心沥血,方开辟出此方‘炎心秘境’,以为最终潜修、避世之所。”
看到这里,林羽心中豁然开朗,如同拨云见日,同时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后怕与庆幸。原来此地名为“炎心秘境”!是这位自称“炎矶上人”的古修大能,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和潜心探究地火大道而开辟的终极藏身之所。其位置选择在如此极端的地脉深处,本身就充满了智慧与胆识。难怪那烈阳宗的炎昊长老,含怒一击落空后,以其元婴期的神识,竟也无法追溯自己的去向。自己能进来,完全是依靠石珠那不受控制、却又精准无比的空间传送,歪打正着,撞入了这万古前就被精心隐藏起来的避世之地。这无疑是目前绝境之下,最理想、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