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白穗麦的尖儿正从雪壳里钻出来。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跪在地头,冻红的手指攥着那株嫩黄麦穗,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雪地上,把薄冰砸出细密的坑:阿奶!
阿奶你看——她扯着嗓子喊,声音里裹着哭腔,原来饭,是有温度的......
她身后的土灶迸出火星,锅底的水开始冒小泡。
热气裹着柴香漫开,飘到村东头老榆树下。
雪炊妪正蹲在融雪边,枯枝似的手接了一捧水,还没送到嘴边就抖得厉害。
水珠子顺着指缝漏下去,在她掌心积成个小水洼。
甜的......她突然哑着嗓子笑起来,浑浊的眼珠亮得惊人。
舌头上的铁壳地裂开一道缝,像老墙皮剥落,露出下面粉红的肉。
她赶紧把剩下的水送进嘴里,喉结动了动,是甜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地脉童就蹲在她脚边,巴掌拍得冻土咚咚响。
她本是哑的,此刻却急得直抹泪,双手在胸前快速比划——左手握拳当土地,右手食指在拳上跳啊跳,像团活过来的火。
雪炊妪颤巍巍摸她的头,摸到她掌心的红,这才发现小丫头拍得太狠,手背都渗出血丝了。
地火醒了。雪炊妪轻声说,像是说给地脉童听,又像说给天地听。
远处传来的一声,灰烬守在村西头挖出的废灶烧起来了。
他蹲在灶前,用枯枝拨弄着柴火,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暖了:三十六州,一口一口,重新烧。烟往天上蹿,他望着那缕烟笑,像在数什么,第一口,第二口......
高崖上的陈照雪攥紧了腰间的寒霜印。
那枚玄铁铸的印突然裂了道细痕,像道闪电劈在冰上。
她望着千里外蔓延的赤纹,听着此起彼伏的灶膛爆响,喉结动了动。
幼时的记忆突然涌上来——父亲蹲在灶前,用木勺搅着粥,转头对她说:味,是人心的光。那时她不懂,只觉得粥香比月光暖。
他们......真的想要火吗?她喃喃自语,指尖掐进掌心。
一滴泪从眼角滑出,还没落到崖底就冻成了冰珠,地碎在石头上。
碎冰里映着她的脸,和记忆里举着木勺的父亲,慢慢重合又分开。
萧决抱着苏晏清的手紧了紧。
她的体温还没完全回来,像块温玉贴在他心口。
三天了,他没合过眼,眼下青得像涂了墨。
此刻他望着窗外飘起的炊烟,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哑:你种了火,我们来守。
他解下玄镜司的黑印,那枚印跟了他十年,刻着明察秋毫四个小字。
此刻他手一松,黑印地掉进灶火里。
火星子地窜起来,把字烧得焦黑:从今起,不查案,只护灶。
饭知味是在这时来的。
他背着半旧的书箱,箱角沾着草屑,显然赶了远路。
翻开《味录》新页时,笔尖悬在纸上游移片刻,最终落下:第百零一村,苏灶重生,火自心出。墨迹未干,他抬头冲萧决笑:该记的,天地都替你们记着。
三日后的清晨,苏晏清是被粥香唤醒的。
她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灶台。
青石板的灶台上放着陶瓮,瓮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响,热气在窗纸上凝成小水珠。
她掀了被子坐起来,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万遍——赤着脚踩在青砖上,先摸了摸米缸,又抄起竹筛子淘米。
该煮粥了。她轻声说,像是说给自己听。
水珠从筛子缝里落下去,在木盆里溅起小水花。
萧决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她的发尾散着,在晨光里泛着暖黄。
他喉结动了动,问:你还记得我吗?
苏晏清回头,眼角还带着刚醒的软。
她望着他,眼神清明却陌生,嘴角却慢慢弯起来:不记得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米,又抬头看他,但我知道,你家灶台,比我命还热。
北风突然停了。
窗户外的雪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萧决凑近了看,见赤纹深处,又一株白穗麦正拱开雪壳。
嫩芽上挂着的雪粒闪着光,像谁撒了把碎星子。
雪炊妪还蹲在融雪边。
融雪在石缝里汇成细流,叮咚叮咚往山下淌。
她的手悬在水流上方,指尖微微发颤。
水珠子落在她掌心,凉丝丝的,却比从前的雪水暖了些。
她望着那捧水,突然想起许多年前,有个穿青衫的小姑娘蹲在她脚边,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阿婆,尝尝,甜的。
风卷着炊烟从她头顶掠过,带着点新米的香。
她的手慢慢往下沉,就要触到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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