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之后,温暖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芬芳与万物生长的味道,瞬间驱散了渗入骨髓的极寒。
苏白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小墨的双臂,却发现怀中的小家伙非但没有发抖,反而惬意地舒展开身体,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咕噜。
他抬眼望去,整个人都怔住了。
无垠的麦田在眼前铺开,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滚,一直延伸到天际。
头顶是蔚蓝如洗的天空,耳畔是清脆的虫鸣与鸟叫,空气中弥漫着灾变前故乡夏日的味道。
这温暖、宁静、生机勃勃的景象,与门外那片永恒冰封的死亡绝域,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卧槽?什么情况?画风突变?】
【南极洲里有麦田?我地理白学了?这难道是幻觉?】
【不对劲!
看昆仑塔的分析画面!
苏白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环境参数显示温度二十五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六十,完全是宜居环境!】
【这是……奖励关卡?】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从绝望的悲壮转向了错愕与不解。
就在麦田中央的田埂上,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农佝偻着背,坐在一个破旧的木凳上。
他面前是一方磨得光滑的石板,手中握着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炭笔,正心无旁骛地在一张泛黄的纸页上缓缓书写。
他写得很慢,一笔一划,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苏白注意到一个诡异的细节。
每当老农的笔锋在纸上落下,远处的天际就会瞬间闪过一道模糊的光影。
那光影变幻极快,像是一帧帧无声的电影片段:有人在暴风雪中背着邮包艰难跋涉,有人在冲天火光里抢救着什么,还有一个年轻的战士在孤寂的哨所里,对着家的方向敬了一个军礼……
昆仑塔指挥中心,叶寒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数据流,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天……这些光影画面……它们的数据标签,全都来自国运系统深层的‘未签收信件’数据库!他在写的……他写的不是过去,是那些本该发生,却因各种意外而未能完成的承诺!”
秦岚的美眸中倒映着那片金色的麦田,她猛然醒悟,声音清冷而坚定:“这不是考场,也不是奖励关卡。这里是‘记忆熔炉’。我们在看的,是那些本该被历史遗忘的承诺,在此刻,被重新书写。”
苏白抱着小墨,一步步走入田埂。
脚下的泥土松软而真实,他甚至能闻到被踩踏的青草散发出的清香。
他走到老农身边,那人依旧头也不抬。
直到苏白站定,他才缓缓停笔,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每一条皱纹都像是被岁月刻下的故事。
可他的眼神,却清澈得如同未经世事的少年,仿佛能映照出人内心最深处的倒影。
老农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身边另一个空着的木凳,示意他:“坐。”
苏白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坐下。
怀里的小墨好奇地探出脑袋,对着老农嗅了嗅,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老农将另一支一模一样的炭笔递了过来:“你也写一个。”
苏白看着那支笔,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我写的字,都用血蘸过,不好看。”
老农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笑了,露出一口掉得差不多的牙:“好看没用,得真。你送了那么多信,爬了那么多山,走了那么多路……有没有一封,是你自己想写的?”
苏白猛地一滞。
他沉默了良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所被大火焚毁的小学,浮现出黑板上那句被擦去又重新写上的稚嫩粉笔字,浮现出自己在那片废墟前立下的誓言——“你们老师没等到的回信,我替他收了。”
那不是系统的任务,不是国家的命令,只是他自己,想为那些逝去的孩子们做的一件事。
他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支炭笔。
笔尖触碰到那泛黄的纸页,他没有丝毫犹豫,一笔一划,写下了五个字。
“对不起,我来晚了。”
当最后一个字的笔锋落下,整个世界,轰然剧变!
眼前的金色麦田在瞬间化为飞灰,脚下的大地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无尽的深渊。
温暖的夏日被刺骨的寒风取代,四周浮现出无数个残破的虚影——全都是苏白自己!
是前一世,那个在送信路上被异兽撕碎的自己,在雪崩中被掩埋的自己,在辐射区力竭倒下的自己……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死亡的画面,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老农的声音却依旧平静,响彻在这片崩塌的世界中:“每年,都有人走到这里,想考这个位置。他们之中,有的想当拯救世界的英雄,有的想换取不朽的永生。但他们都不懂,‘饲神’,从来不是选最强的那个,而是选……最痛的那个。”
“只有真正疼过的人,才明白承诺的分量,才敢替别人,签下那份生死契约。”
苏白猛地从无尽的死亡幻象中挣脱,他站起身,死死盯着老农,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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