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城与天溶城联军鏖战后的废墟之上,焦土与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血腥气与硝烟混杂,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连风都似乎凝滞,不敢惊扰这死寂的哀伤。然而,这令人窒息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被糖忧以伽罗神力禁锢于法阵中央的妖族人,其身躯虽无法动弹,脸上却绽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近乎撕裂嘴角的狞笑。那笑容里没有败亡的绝望,唯有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得偿所愿的疯狂。
“愚蠢…何其愚蠢!”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修为不俗者的耳中,“欢呼吧,蝼蚁们!你们赢得了这场可笑的战争,却亲手为我们至高无上的神只,献上了最丰盛的祭品!”
天溶城主眉头紧锁,手中战戟顿地,发出沉闷的轰鸣:“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你所依仗的母巢已被摧毁,还有什么伎俩?”
“母巢?哈哈哈——”妖族人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弄,“那不过是神只餐前的甜点,是吸引你们倾泻死亡与绝望的诱饵!真正的盛宴,现在才刚开始!你们可知,噬魂妖神,以何为食?”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尸骸,掠过那些重伤哀嚎的士兵,最终定格在虚空,仿佛在凝视某个无形却无比庞大的存在。
“非是血肉,非是魂魄…而是战争本身!是这冲天的杀伐之气,是这盈野的怨憎与恐惧,是无数生灵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悲鸣!”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咏叹调,“这片战场,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最极致的负面情绪…这是唯有大规模战争才能酿造出的、至醇至烈的‘神酿’!你们两城倾尽全力的血战,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唤醒神只的最后仪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绝非任何已知生物所能发出的心跳。咚!如同太古的战鼓擂响,震得所有人气血翻涌,修为稍弱者当即面色惨白,踉跄后退。
咚!第二声心跳接踵而至,更加有力,更加清晰。整个瀚海平原仿佛都在这心跳声中微微震颤。地面开始无声地龟裂,并非裂缝,而是如同活物呼吸般起伏、蠕动!
“感受吧!”妖族人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吾主…即将苏醒了!”
轰隆隆隆——!
战场最中央的大地猛然向上拱起,土石纷飞如雨。一个无法用肉眼丈量其边界的、由蠕动着的暗红肉质和闪烁着幽绿符文的角质层构成的庞然巨物,正撕裂大地,缓缓抬升!那并非完整的形态,仅仅是其本体的一小部分,却已庞大到足以投下遮蔽半座城池的阴影!
肉质表面布满搏动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吸盘,每一个吸盘深处都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尖啸。而在那肉质的正中央,一颗巨大到令人失去距离感的竖瞳,缓缓睁开!
那瞳孔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最原始的饥饿、冷漠与对万物生灵的绝对蔑视。被那瞳孔扫过的人,无不感到神魂冻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连恐惧本身都被剥夺,只剩下最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噬魂妖神的本体!仅仅是一部分显化,其带来的威压已远超方才母巢千百倍!
“这…这就是…”瀚海城主声音干涩,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一生征战,自诩见多识广,此刻却感到自身的渺小如尘埃。
“守护城池!”天溶城主率先从震撼中回过神,怒吼声响彻战场。残存的将士们强压下心中的骇然,纷纷结阵,各色灵力光芒亮起,试图构建防线。
然而,妖神仅仅是那巨瞳微微一眨。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是一道无形的、纯粹精神层面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
噗通!噗通!
成片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无声倒下,七窍流血,眼神空洞,他们的神魂在瞬间便被那恐怖的意志碾碎、吸走。精心构筑的防御法阵如同纸糊一般,连片刻都未能阻挡。
绝对的碾压!这不是战争,是收割!
“糖忧!”梦涵一把拉住几乎被那精神冲击震晕的糖忧,暗月之力自主勃发,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暗色屏障,艰难地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暗月之力竟在本能地…吞噬着逸散的妖神精神力量,但这吞噬带来的不是增强,而是剧烈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污染与痛苦。澜的低语在他空窍中疯狂回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与警告:“吞噬它!这是通往‘巅峰’的唯一捷径!亦是…永堕无间的诅咒!守住本心,否则你我皆亡!”
代价是什么?梦涵仿佛看到自己化为只知吞噬的怪物,成为另一个移动的灾祸源头。
糖忧脸色苍白,伽罗之力自发护体,散发出纯净的辉光,勉强驱散着周围的恶意。她反手紧紧握住梦涵的手,瑶光铃急促作响,声音却异常坚定:“别听它的!梦涵,看着我!”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那份源自弑神血脉的宿命感,此刻化作了无比纯粹的支撑。“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与你一同承担。你的暗月,我的伽罗,绝非为了成为另一个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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