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头,玄底凤凰旗猎猎作响,在秋日苍茫的天空下划出坚定的轨迹。这面旗帜升起不过月余,却已承载了太多——决裂的勇气,新生的希望,以及在血火中锻造全新秩序的艰难决心。
一、砥柱初立
东南都督府初立,面临的局面堪称内忧外患。外部,伯颜的东路军主力虽因落鹰涧的顽强抵抗和后勤线的持续骚扰而攻势稍缓,却仍如一头蛰伏的猛虎,不断派遣游骑试探江陵外围防线,小规模冲突几乎每日都在发生。斥候带回的消息令人心惊:蒙军正在后方大规模集结工匠,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显然在为下一轮更猛烈的进攻做准备。
内部形势更为复杂。独立带来的震荡远超预期。七州之地,并非铁板一块。靠近前线的几个州县,官员们惶惶不可终日,有的暗中与蒙元使者接触,准备随时改旗易帜;有的则悄悄派人向金安送信,表白忠心,指责杨妙真“叛逆”。一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也开始首鼠两端,有的以“保存实力”为由拒不执行调防命令,有的则趁机吞并小股部队,扩充自身势力。
更棘手的是流民问题。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从沦陷区逃难而来,汇聚在江陵城外,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混乱的棚户区。粮食、药品、御寒衣物极度短缺,治安状况恶化,偷盗、抢夺甚至小规模火并时有发生。绝望和恐慌的情绪在蔓延,若处理不当,未等蒙军来攻,内部就可能先行崩溃。
面对如此危局,杨妙真展现出铁腕与魄力。她深知,此刻的仁慈就是对所有人的残忍。在叶飞羽通过雷淳风的“敌后游击司”提供的精准情报支持下,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整肃行动在东南七州展开。
抚州太守张焕,暗中接受蒙元册封,试图献城,被雷淳风亲自带人于府中擒获,次日便在城门口当众处决,其党羽被连根拔起。
水师副将陈璘,拥兵自重,拒不听调,还扣押运往江陵的粮船。杨妙真亲率亲卫营前往,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直入中军大帐,将其拿下,其部下或被收编,或被解散。
对于那些仍在观望的官员将领,杨妙真则采取又拉又打的策略,一面重申军令政令,一面大力提拔在抵抗中表现卓着、立场坚定的基层将领和有能力的文官,不论其出身门第。原落鹰涧守将司马青被擢升为江陵卫戍指挥使,负责核心防务;出身寒微但在后勤调度上展现出卓越才能的文书小吏王明远,被破格提拔为户曹参军事,总管粮秣调配。
一道道措辞严厉、条理清晰的政令、军令从都督府发出,重新划分防区,明确各级职责,建立垂直高效的指挥体系。杨妙真以她在军中多年积累的无可替代的威望和个人魅力,辅以雷霆手段,强行将独立后略显散乱甚至濒临分崩离析的东南力量,重新凝聚、整合,拧成一股绳。这个过程充满了血腥和阵痛,但却是活下去必须付出的代价。
与此同时,叶飞羽则专注于将“格物”之力更深层次地融入这场关乎存亡的战争。他清楚,仅靠江陵一地的技术优势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将这种优势转化为整个东南抵抗力量的体系性能力。
· 军工体系的艰难起步:在翟墨林的主持下,江陵城外险峻的山区中,数个代号分别为“龙吟”、“虎啸”、“雷火”的隐蔽兵器工坊被建立起来。落鹰涧验证成熟的“一窝蜂”和“神火飞鸦”开始在这里尝试标准化、批量化的生产。叶飞羽引入了“零件标准化”和“流水作业”的概念,将复杂的制造过程分解为数十个简单的工序,由不同的工匠小组负责。起初,习惯了独立完成全部工序的老匠人们极为不适应,效率不升反降,废品率居高不下。翟墨林不得不耐心讲解,亲自示范,甚至拿出叶飞羽绘制的、标注了严格公差范围的图纸,强制执行。经过近一个月的磨合与调整,生产效率终于开始显着提升。虽然单个产品的质量可能不如落鹰涧时期精工细作,但巨大的产量使得这些利器得以有限地装备到更多的前线部队。对火炮的研发也未曾停止,“破军贰型”的样品在多次炸膛后,终于有一门通过了连续十次射击的测试,虽然距离量产依旧遥远,但希望的火花已然点燃。
· 军事教育的星火初燃:叶飞羽深感合格中下层军官和技术士官的极度匮乏,在杨妙真的全力支持下,“东南讲武堂”在江陵正式创立。校址选在一处废弃的书院,第一批学员三百人,除了从各部选拔的优秀苗子,还有数十名主动前来投军、识文断字的年轻流民。叶飞羽亲自参与制定教学大纲,课程不仅包括传统的兵法、阵型,更重点加入了火器操作与战术协同、棱堡防御原理与简易工事构筑、地图测绘与判读,乃至基础的数学和物理知识。他时常亲自授课,没有空洞的说教,只有沙盘上的推演和落鹰涧血淋淋的战例。他讲述如何计算“一窝蜂”的覆盖范围,如何利用棱角消除射击死角,如何通过“地听瓮”判断敌军动向……他将“信息优势”、“后勤决胜”、“非对称作战”等超越时代的理念,掰开揉碎,灌输给这些未来的骨干。这里,成为了新式军事思想和技术的播种机,尽管稚嫩,却承载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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