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良哈台那一声饱含屈辱与暴怒的嘶吼,如同受伤狼王的哀嚎,并未能扭转战场上的颓势。地动被干扰,火柱被削弱,幻术被破除,蒙军寄予厚望的“神术”连环打击,在叶飞羽“格物破妄”的种种手段面前,再次土崩瓦解。随之而来的,是守军更加凶猛和精准的反击火炮、密集的“一窝蜂”火箭,以及从混乱中恢复、士气愈发高昂的守城部队的箭矢与滚木。
蒙军的第三次大规模攻势,在丢下更多尸体和燃烧的器械残骸后,不得不再次草草收场。这一次,连蒙军本阵的精锐骑兵都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和迟疑,冲锋的势头远不如前。
兀良哈台急火攻心,吐血昏迷,被亲兵仓皇抬回大营。消息传开,蒙军士气更是跌入谷底。接连的挫败,尤其是连他们敬畏的萨满和西域僧侣的“神灵之力”都被对方破解,让许多士兵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迷茫。那落鹰涧,在他们眼中,已不再仅仅是一座关隘,而是一头会吞噬生命的、披着砖石外皮的恐怖巨兽。
蒙军大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暂代指挥权的副将们争吵不休,是继续不惜代价地强攻,还是转为长期围困,亦或是向后方请求更多援军和更强的“异人”支持,难以达成一致。萨满阁和西域供奉院的人也彻底闭上了嘴,之前的争执在惨败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新评估对手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格物”之力。
落鹰涧,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关墙之内,叶飞羽脸上却不见丝毫轻松。他站在观察位上,利用一架由翟墨林精心打磨的单筒望远镜,仔细查看着蒙军大营的调动和布防。蒙军虽然暂时停止了大规模进攻,但营盘扎得更稳,游骑封锁得更严密,显然打着长期围困的主意。
“他们在等。”叶飞羽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林湘玉和雷淳风说道,语气凝重,“等我们粮尽援绝,等我们自己崩溃,或者,等他们后方调来更麻烦的东西。”
林湘玉点了点头,她刚从后方医疗区和粮仓巡查回来,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而冷静:“我们的粮食储备,按照目前的人口和最低消耗计算,最多还能支撑两个月。药材方面,虽然我提前储备了不少,但连日激战,伤患众多,尤其是治疗烧伤和震伤的特效药材消耗很快。若是被长期围困,情况不容乐观。”
雷淳风补充道:“兴龙卫的密报显示,兀良哈台昏迷前,已派出八百里加急,向黑云城的赤术王求援,并详细描述了这里的‘诡异’情况。赤术王性格残暴而固执,绝不会轻易放弃,很可能真的会派遣更强大的力量过来。而且,朝廷那边……”他顿了顿,“徐敬回去后,朝中非议之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我们‘屡拒朝廷视察’、‘耗费无度却未能尽歼来敌’等罪名,弹劾杨殿下的奏章更多了。甚至有流言,说殿下……养寇自重,与先生您……关系匪浅,意图不明。”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朝堂之上的风波,从未因前方的血战而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叶飞羽冷哼一声:“跳梁小丑,无非是见不得新生力量崛起,更见不得女子掌权。杨师姐那边压力定然不小,但我们这里,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他目光再次投向城外连绵的蒙军营帐,“当务之急,是打破眼前的封锁,不能坐以待毙。”
“主动出击?”司马青刚好走来,听到此言,眉头紧锁,“先生,我军兵力远逊于敌,野战绝非蒙军骑兵对手。依城而守尚可,出城浪战,恐有覆灭之危。”
“不是大规模野战。”叶飞羽摇了摇头,手指在沙盘上蒙军大营的几个关键点位划过,“而是精准的、外科手术式的打击。兀良哈台昏迷,蒙军指挥系统暂时混乱,士气低落。萨满和火妖僧新败,也需要时间恢复。这正是我们主动出击,进一步削弱他们,甚至寻找破局机会的窗口期。”
他看向雷淳风:“淳风,兴龙卫的好手,配合你亲自训练的那支‘夜不收’小队,有没有能力,对蒙军的几个关键目标进行渗透和破坏?”
雷淳风眼中精光一闪:“先生请吩咐。”
“第一,粮草。”叶飞羽点向蒙军后营一处防守严密的区域,“蒙军数万人马,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其粮草囤积地,必有重兵把守,强攻不可取。但,我们可以用火。挑选最精干的人员,携带‘神火飞鸦’的改进型——体积更小,便于携带,延时引信更可靠,潜入其粮草囤积区,纵火焚烧!不需要全部烧光,只要造成足够大的混乱和损失,就能极大动摇其军心,加速其补给压力。”
“第二,匠户营。”叶飞羽的手指移到另一处,“蒙军的攻城器械,尤其是那些盾楼、对垒,虽然在我们火炮面前不堪一击,但修复和制造都需要时间和工匠。摧毁他们的匠户营,烧掉他们的木材储备和工具,能有效延缓他们制造新器械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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