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怀义的前锋大军,终于在第四日午后,如同一片压抑的乌云,抵近了凤凰山西麓。八千“铁鹞子”并未急于叩关,而是在距离鬼哭涧入口尚有五里的一处地势略高的坡地,开始伐木立栅,挖掘壕沟,构筑起一座坚固的前进营垒。中军大纛之下,前锋指挥使李煊顶盔贯甲,面色冷峻地眺望着远处那道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幽深峡谷。
鬼哭涧入口处,静悄悄的,只有山风穿过嶙峋怪石发出的呜咽之声,恰如其名。但李煊久经战阵,敏锐地感觉到那一片死寂之下所隐藏的森然杀机。两侧山崖林木看似杂乱,却隐隐符合藏兵之势;谷口处新堆砌的矮墙和拒马,虽然粗糙,却卡在了最关键的位置。
“果然有所准备。”李煊冷哼一声,“传令,第一营、第二营,披甲执锐,前出试探!弩手营于后压阵,覆盖谷口及两侧山崖!探明贼军虚实,不可冒进!”
“得令!”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两个营共千余名“铁鹞子”重步兵,排着紧密的队形,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踏着沉重的步伐,向谷口缓缓逼近。阳光照射在他们厚重的铁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之弥漫开来。
谷口矮墙之后,负责首道防线的是原赵昆麾下的一名果毅都尉,名叫张贲。他亲眼目睹了老上司的衣冠冢,此刻双眼赤红,紧握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看着缓缓逼近的敌军,他低吼道:“都稳住!听我号令!让这些狗崽子再近点!”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弩手,放!”张贲猛地挥刀!
墙后以及两侧山崖预先构筑的射击点上,数百张强弩同时击发!密集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扑向敌军阵型!
“举盾!”敌军阵中传来军官的嘶吼。
“叮叮当当……”大部分弩箭被高大的盾牌和厚重的甲胄弹开,但仍有不少弩箭从缝隙中钻入,或是凭借强劲的力道穿透盾牌,顿时引发了一阵闷哼和惨叫,有数十名重步兵踉跄倒地。
然而,“铁鹞子”的阵型只是微微一滞,并未混乱。后排的士兵立刻填补空缺,继续稳步推进。
“弓箭,仰射!压制两侧山崖!”李煊的命令紧随而至。
敌军后方的弩手营开始还击,同样是密集的箭雨,划着抛物线,落向矮墙后方和两侧山崖。顿时,墙后传来几声惨呼,有士兵中箭。山崖上的伏兵也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滚木!礌石!”张贲见状,知道远程压制占不到太多便宜,立刻改变战术。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奋力推动堆在崖边的原木和巨石。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无数滚木礌石顺着陡峭的山坡奔腾而下,声势骇人!
这一次,重步兵的阵型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混乱。盾牌可以抵挡箭矢,却难以抗衡这从天而降的巨力冲击。被滚木撞到的士兵,连人带盾被砸飞;被巨石碾过的,更是瞬间化为肉泥。惨叫声、骨骼碎裂声、以及滚木礌石撞击地面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谷口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退!快退!”带队冲锋的校尉见势不妙,嘶声下令。
残余的“铁鹞子”士兵狼狈后撤,在谷口留下了近百具尸体和伤员。
首战告捷!矮墙后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张贲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敌人的试探结束了,真正的进攻即将到来。
落鹰涧,中军大帐。
斥候将前线的战况飞速传回。
“敌军前锋受挫,伤亡近百,已暂退。”叶飞羽看着地图,脸上并无喜色,“李煊用兵谨慎,此乃试探之举。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杨妙真凝望着沙盘上鬼哭涧的模型,沉声道:“告诉张贲,打得好!但需谨记,一旦敌军投入更多兵力,动用攻城器械,首道防线可依计佯装不支后撤,将敌军引入涧内。沿途预设的陷阱、火油,需把握时机,务求最大杀伤!”
“是!”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鬼哭涧外再次响起震天的战鼓声。李煊投入了整整四个营的兵力,并且调来了数十架床弩和轻型投石机!
“轰!轰!轰!”
巨大的石块和儿臂粗细的弩枪开始轰击谷口的矮墙和两侧山崖。土木结构的矮墙在投石机的轰击下剧烈震颤,碎石纷飞,不断有段墙体被轰塌。山崖上的伏击点也被重点照顾,碎石崩落,硝烟弥漫。
张贲所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伤亡开始加剧。
“都尉!左侧墙体快撑不住了!”
“三号伏击点被巨石击中,弟兄们……全没了!”
坏消息不断传来。
张贲看着在远程火力掩护下,再次稳步推进的敌军重步兵,知道时机已到。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污,嘶声吼道:“传令!按计划,放弃首道防线!交替掩护,向涧内撤退!点火!”
命令下达,残存的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从破损的矮墙后撤出,沿着预设的撤退路线向鬼哭涧深处退去。同时,几名士兵用火把点燃了洒在撤退路径和部分崖壁上的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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