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春·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脉深处,“临界点”基地废墟**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从“临界点”实验室穹顶那个被撕裂的巨大破洞灌入,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应急灯惨白的光芒在弥漫的、尚未散尽的冰冷白雾(时空坍缩的残留物)中艰难地投射出扭曲的光柱,照亮了这片如同被远古巨兽蹂躏过的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臭氧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时间本身被碾碎后散发出的尘埃气息。合金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细微冰晶的白霜,许多地方被冲击波撕裂,裸露出扭曲的钢筋和断裂的管线,不时迸发出短暂而危险的电火花。曾经精密无比、象征着人类智慧巅峰的仪器设备,如今大多成了冒着黑烟的废铁堆。地板上遍布着结冰的血迹、破碎的零件、散落的文件,以及被冻僵的、姿势扭曲的躯体——有重伤昏迷的,也有已经失去生息的。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废墟。伤者压抑的呻吟和远处管道泄露的嘶嘶声,反而将这死寂衬托得更加绝望。
陈嘉诺挣扎着从一堆破碎的控制台残骸中爬起来。他半边脸被血和冰晶糊住,金丝眼镜只剩一个镜片,镜框扭曲。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踉跄着扑向不远处倒伏在控制台下的身影——东方清辰。
“清辰!清辰!” 陈嘉诺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他小心翼翼地将东方清辰翻过来。昔日那个眼神锐利、充满狂热的天才,此刻面如白纸,气若游丝。胸前的符文防护服完全碎裂,露出一个恐怖的、边缘覆盖着白霜的凹陷,肋骨明显断了几根。嘴角凝固着暗红的血块,鼻孔和耳朵里也有细微的血线渗出,在低温下冻结成暗红色的冰丝。他的白发凌乱地贴在毫无血色的额头上,整个人冰冷得如同刚从冰河里捞出来。
“医疗队!快来人!清辰先生不行了!” 陈嘉诺朝着应急灯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嘶吼,声音在巨大的废墟空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慌。
几名伤势较轻的助手闻声,挣扎着从各处聚拢过来,脸上带着同样的恐惧和茫然。他们手忙脚乱地试图进行初步急救,但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和基地近乎瘫痪的状态,显得那么徒劳。
在这片混乱、绝望与刺骨的寒冷中,赵珺尧如同冰雕般伫立着。
他就站在那爆炸的核心区域边缘——那个焦黑的、直径数米的恐怖空洞旁。空洞的边缘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噬过,参差不齐,不断向外逸散着丝丝缕缕、带着绝对零度寒意的灰白色雾气。雾气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燕尾服早已破烂不堪,被无形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片割裂出无数口子,沾染着血污和冰霜。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卷的皮肉边缘也覆盖着薄霜,鲜血似乎被瞬间冻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寒冷。
他的目光,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死死地盯着那片仍在“呼吸”着寒气的焦黑空洞。
失败了。
不是功败垂成。
是彻头彻尾的、毁灭性的失败。
他甚至没能看到一丝希望的缝隙,时空的壁垒在他眼前冷酷地闭合,还带走了他仅存的、最得力的臂膀(东方清辰)和无数忠诚下属的生命。那承载着婉悠血泪呼救的嫁衣,那张证明他血脉延续的B超照片,在此刻,都成了对他最大的嘲讽。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染着冰晶和血污的手指,颤抖着(这颤抖并非源于寒冷或恐惧,而是源于一种灵魂深处的痉挛),探入胸前同样被割破的衬衫内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丝绒小袋。里面是那三粒属于沈婉悠嫁衣的珍珠纽扣。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那奢华的包厢里,它们还如同烧红的炭粒般灼烫着他的心脏,带来跨越时空的悸动。而此刻,它们冰冷刺骨。那寒意透过丝绒,透过破碎的衬衫,直直刺入他的心脏,冻结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
赵珺尧的手指猛地收紧!死死攥住了那冰冷的丝绒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几乎要将里面的珍珠纽扣连同自己的指骨一起捏碎!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在深渊底发出的、破碎而嘶哑的抽气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有这声抽气,却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那死寂的、空洞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翻涌、凝聚。
不是绝望。
是比绝望更冰冷、更黑暗、更狂暴的东西。
是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毁灭性的疯狂!
他慢慢地、一寸寸地抬起头。目光不再空洞,而是如同淬炼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带着一种非人的、毫无感情的冰冷,缓缓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炼狱:
* 扫过那冒着寒气的焦黑空洞——时空之梦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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