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霏冷着脸喝下叶尘熬的汤药,苦得皱起眉头。
叶尘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桂花糖,眉眼温和:“良药苦口,但生活不该只有苦味。”
那颗糖的甜味还在舌尖萦绕,傅雨霏一个没忍住,被他笨拙的笑话逗得笑出声来。
窗外夜色浓重,屋内的冰墙却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
深秋的傍晚,天色早早地暗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的天际线,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闷。傅雨霏将车驶入别墅车库,熄了火,却并没有立刻下车。她独自坐在驾驶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车库内壁冰冷的金属板上。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践行自己“冷处理”的策略。早餐是错开的,午餐在公司解决,至于晚上……她刻意拖延到这个时候才回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陈丽珺那句带着挫败和疑虑的结论——“要么是坐怀不乱的圣人,要么就是心思深不可测的影帝。”
哪一种更可信?傅雨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心烦意乱。她习惯于掌控,习惯于通过分析和计算来理解人与事,可叶尘,像一团迷雾,所有试探的拳头打过去,都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这种失控感,让她本能地竖起尖刺,用冷漠构筑防御工事。
又在车里磨蹭了将近十分钟,傅雨霏才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晚风带着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她脚边打了个旋。她裹紧了些风衣,拿出钥匙,开门。
预料之中的安静。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洒在沙发一角,驱散不了整个空间的清冷。她换下高跟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没有看到叶尘的身影。也好,避免了尴尬的、需要刻意忽视的照面。她径直走向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
然而,刚踏入厨房区域,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药香便萦绕过来,不刺鼻,反而有种草木根茎被细心熬煮后特有的清苦温润。料理台上,一只小小的陶瓷药罐盖子边缘,正逸出几缕几不可见的白汽。
他熬药了?给谁?
这个念头刚闪过,傅雨霏便看到药罐旁贴着一张便签纸。她走近,拿起。纸上是他那手干净挺拔的字迹,一如他给人那种清朗温润的感觉。
“见你近日气色欠佳,眉宇间有郁结之象,思虑过度,肝气不舒。熬了疏肝解郁汤,小火温着,回来若觉不适,可饮一盏。叶尘。”
字句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关怀或询问,只是陈述事实,并提供解决方案。可这寥寥数语,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傅雨霏刻意维持平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澜。
他看出来了。看出了她刻意的冷淡,看出了她眉宇间无法完全掩饰的烦躁。他没有质问,没有迎合,只是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默默熬好了一盅汤药。
傅雨霏捏着那张薄薄的便签纸,指尖微微用力。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看穿的不自在,有对他这份细致观察力的惊心,但更深层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动容。这动容,与他是不是圣人或影帝无关,仅仅源于这份不着痕迹、却又实实在在的“看见”与关心。
她在流理台前站了许久,才放下便签,伸手碰了碰药罐的壁沿。温热的,恰到好处的温度。她取来一只白瓷碗,用垫布端起药罐,将那深褐色的药汁缓缓倾入碗中。药香更浓郁了些,带着明确的苦意。
端着药碗走到餐厅,在餐桌旁坐下。灯光下,褐色的药液在白瓷碗里微微荡漾。她盯着那碗药,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接受,这可能会模糊她划下的界限。可身体里那份被高强度工作和复杂心绪消耗殆尽的疲惫,以及心底那一丝渴望被安抚的脆弱,让她最终还是拿起了汤匙。
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咳……”剧烈的苦味瞬间在舌尖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口腔,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这苦,远超她的想象,几乎让她条件反射地想吐出来。但她忍住了,只是眉心拧成了一个结,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收紧。
“良药苦口,但生活不该只有苦味。”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傅雨霏微微一僵,侧过头。不知何时,叶尘已站在不远处。他依旧穿着那身素色的棉麻家居服,身形挺拔,面容平静。他走近几步,将掌心摊开在她面前,上面静静躺着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糖果,隐约可见里面淡黄色的糖体。
“这是用桂花和蜂蜜做的糖,能压一压苦味。”他的眼神清澈,没有任何看笑话或讨好的意味,只是单纯地提出一个解决苦味的建议。
傅雨霏看着那颗糖,再看看他。他眉眼间的坦然和善意,像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冰封的心房。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从他温热的掌心取过了那颗糖。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他的掌纹,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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