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瓷心斋刚开门没多久,一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许久未露面的刘世轩笑呵呵地走了下来。
“许师傅!天河!好久不见,想死我了!”刘世轩依旧是那副商人的精明,精神头十足。
“哟!刘总!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莅临我们这小店了?”王天河赶紧迎上去,脸上堆笑。
许心也从工作台后站起身,点了点头:“刘总。”
“哎呀,许师傅,好久不见!”刘世轩熟络地走进店里,目光扫过那些还没撤掉的牌匾锦旗,挑了挑眉,“可以啊许师傅!这都成模范标杆了!我就说我没看错人!”
寒暄几句后,刘世轩切入正题,压低了些声音:“许师傅,今天来,是有个事需要麻烦您。”
“哦?刘总请讲。”
“我打听到一位老先生,以前是大学教历史的,家里藏着不少好东西。最近他儿子在国外出了点事,急需用钱,老爷子打算出手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刘世轩搓了搓手,眼神发亮,“其中有一幅古画,据说是宋代的!我找人初步看过照片,感觉大开门!但我这心里还是没底,想请许师傅您这位火眼金睛,亲自去掌掌眼!成了,佣金按老规矩,绝对亏待不了您!”
宋代古画?许心心里一动。
如果是真品,价值不菲。但他现在对任何“主动上门”的好事都带着一份警惕。
“老先生住哪儿?怎么联系上的?”许心多问了一句。
“住城东老教师大院,清静。是我一个搞收藏的朋友介绍的,知根知底,绝对干净!”刘世轩拍着胸脯保证。
许心沉吟了一下。
刘世轩他介绍的路子,风险相对可控。
而且,他也想出去走走,换换心情,老待在店里应付那些牛鬼蛇神也头疼。
“行。那就去看看吧。”许心点头应下。
“好!车就在外面!”刘世轩大喜。
王天河也兴奋起来:“又有大漏捡?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给心哥当助手!”
三人坐上刘世轩的车,一路驶向城东。老教师大院环境幽静,绿树成荫,住的多是退休的老教授、老专家,文化气息浓厚。
按照地址,他们来到一栋单元楼的三楼。开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的老者,正是刘世轩口中的那位退休历史教授,姓韩。
“韩教授,打扰了!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许心,许师傅,眼力是这个!”刘世轩进门就热情介绍,竖着大拇指。
韩教授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一下许心,目光温和中带着一丝审视:“许师傅,年轻有为啊。刘总可是把你夸上天了。请进,寒舍简陋,别见笑。”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充满了书卷气。
靠墙的书架摆满了书籍,博古架上零星放着几件瓷器、摆件。
落座后,韩教授也没多客套,直接从一个老式的樟木画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手卷。
“就是这幅,《秋山萧寺图》,家里老辈传下来的,说是宋人笔意。”韩教授缓缓展开手卷。
画卷铺开,一股古意扑面而来。
画面是典型的北宋山水布局,峰峦叠嶂,气象雄浑,中间点缀着寺庙、溪流、小桥、行人。
笔墨苍劲,皴法老辣,渲染层次丰富。纸张是那种略显发灰的宣纸,有着自然的磨损和老化痕迹。
题跋、印章也都看着古旧。
刘世轩看得眼睛发直,呼吸都急促了,小声对许心说:“许师傅,你看这气势!这笔墨!大开门吧?”
王天河虽然不懂画,但也觉得这画看着就“老”,就“厉害”。
许心没有立刻下结论。
他凑近画面,几乎是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
看笔墨的力度和连贯性,看皴法的具体运用,看绢帛(或纸张)的纤维和老化状态,看墨色和彩料的沉淀,看印章的篆法和印泥的浸染……
他看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期间一言不发。刘世轩和韩教授都屏息凝神,王天河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许心直起身,轻轻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许师傅?”刘世轩迫不及待地问。
许心看向韩教授,语气肯定:“韩教授,这幅画,是老的。”
刘世轩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
但许心话锋一转:“不过,不是宋画。”
“啊?”刘世轩的笑容僵在脸上。
韩教授倒是没什么意外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许心继续说。
“这幅画的底子,笔墨功夫极深,确实有宋人遗风,尤其是这山石皴法,仿的是北宋范宽一派的雨点皴和刮铁皴,形神兼备,几可乱真。”许心指着画上的山石部分说道。
“但是,”他手指移到画面的树木和点景人物处,“细看这些地方,用笔略显拘谨,线条的力度和灵动性比宋人还是差了一筹。更重要的是,这画的整体‘气韵’,雄浑有余,但缺少了宋代山水画那种特有的、天人合一的‘静气’和‘荒寒’之感。显得…稍微‘热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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