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瓷心斋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那天一大早,王天河顶着两个黑眼圈,有气无力地拉开卷帘门。昨晚他做梦都在给人倒水、介绍、打包,累得够呛。
门刚开一条缝,外面等候的人影就让他瞬间清醒了。
“我靠!不是吧?又来?!”他看着门口或站或蹲的五六个人,差点想把门再拉上。
“小哥!开门了?”
“许师傅在吗?”
“我们是来修复东西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瞬间涌了过来。王天河硬着头皮完全打开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各…各位早啊…许师傅在,大家…排队,排队好吗?一个个来…”
他感觉自己像个热门景区售票处的。
许心从里间出来,看到这场面,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这阵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夸张。
第一个挤进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堆碎瓷片。“许师傅!快帮我看看!我家祖传的掸瓶,让孩子他爸擦桌子给碰地上了!您可得帮我修好啊!花多少钱都行!”她声音洪亮,带着哭腔。
王天河赶紧接过塑料袋,倒出碎片一看——最普通的晚清民窑青花掸瓶,画工粗糙,市场完整器也就几百块,碎成这样,修复成本远超其价值。
“大姐,这个…”王天河试图解释。
“怎么了?修不了吗?不是说许师傅什么都能修吗?”妇女急了。
许心走过来,拿起一片碎片看了看,对妇女温和但坚定地说:“大姐,这东西修的意义不大。修的钱够您买好几个新的了。这些碎片您留着,也是个念想。”
好说歹说,才把这位心疼“传家宝”的大姐劝走。
第二位是个穿着工装、满手油污的大哥,拿着一个磕掉了壶嘴的紫砂壶。“许师傅,我这壶用了十几年了,顺手!壶嘴掉了,您给想想办法?”
王天河一看,普通商品壶,壶嘴断裂处参差不齐,修复难度大,而且修复后肯定影响使用和美观。
“大哥,这壶…修了也用不了,还容易再坏。不如换个新的?”王天河建议。
“那不行!用习惯了!我就信许师傅的手艺!”大哥很执拗。
许心检查了一下,摇摇头:“受力点坏了,强修也用不住。抱歉。”
大哥悻悻而去。
第三位是个打扮时髦的姑娘,拿着一个屏幕碎裂的最新款手机。“许师傅,听说您修复手艺一绝!帮我看看这手机屏能修吗?要无痕的哦!”
王天河:“……美女,我们这是瓷心斋,修古玩瓷器的…不修手机。”
姑娘:“啊?不修手机啊?网上不是说你们啥都能修吗?”
王天河内心咆哮:网上哪个王八蛋说的?!
一上午,瓷心斋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各色人等,拿着千奇百怪的“物件”涌进来。
有拿爷爷的旱烟袋求修复玉嘴的;
有拿断成两截的塑料梳子问能不能无痕修复的;
有拿个锈迹斑斑、明显是近代仿品的铁疙瘩,非说是战国宝剑要求修复剑鞘的;
甚至还有个大爷,拎着个鸟笼子,问笼子门坏了能不能修…
绝大部分东西,要么毫无修复价值,要么根本不是古玩范畴,要么干脆就是一眼假的破烂。
王天河忙得脚不沾地,嘴皮子磨破,笑容僵硬。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店,而是在玩一个名为“拒绝的一百种方式”的闯关游戏。
“心哥!我不行了!”趁着间隙,王天河瘫在椅子上,灌了一大口水,“这他妈绝对是有人搞我们!故意散播消息,引来这么多牛鬼蛇神!累也能把咱累死!”
许心相对平静,他坐在工作台后,并没有被这些无效客流干扰太多。他偶尔会出手,接一两个真正有价值、或者背后可能有点意思的活儿。
比如,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送来一件冲线严重的明代磁州窑大罐,东西对,修复要求也合理,许心接了。
又比如,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拿来一方有暗裂的端砚,说是家传,不求完美修复,只求能继续使用,保留文人风骨,许心也觉得有意义,也接了。
但他更多的,是在观察。观察这些来访者,观察他们带来的东西,试图从中找出规律,或者……那个隐藏在幕后推波助澜的黑手。
“天河,留意一下,有没有人反复来,或者对修复本身不关心,只对店里其他事情感兴趣的。”许心低声吩咐。
“明白!”王天河强打精神,开始用他那种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的方式,留意起每一个顾客。
下午,人流依旧不见少。
一个穿着考究、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拿着一个画筒进来。
“许师傅,久仰。我这里有一幅古画,略有破损,想请您…呃,或者您认识装裱修复字画的高手吗?”男人语气客气,但眼神带着审视。
王天河心里吐槽:修画找到瓷器店?这弯拐得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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