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之后,吕晨决定在下山大比前,最后采购一批可能用到的符箓材料和特殊丹药的辅料。他再次来到了青林镇。
镇子依旧喧嚣,但吕晨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衰败之气?他并未多想,径直前往坊市。
采购完毕,途径镇外那座破败的山神庙时,吕晨脚步一顿。他神识微动,感应到庙内有一道极其微弱、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生命波动。
他走进庙内,只见角落的干草堆上,蜷缩着一个身影,正是月前见过的那个瘸腿乞丐——铁拐李,或者说,李玄。
只是此刻他的状态,比上次更加糟糕。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奄奄,那条残腿肿胀发黑,散发着淡淡的腐臭气息,怀中的大葫芦也滚落在一旁,沾满了尘土。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已然陷入了昏迷。
吕晨快步上前,蹲下身,二指搭在其完好的右腕脉门,同时神识仔细探查其身体状态。
这一次,他探查得更加深入。不仅分析其血肉经脉,更尝试感知其神魂状况。
结果让他心头一凛。
这腿疾,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并非简单的肉身伤残,其根源,竟在于“神魂”与“肉身”之间出现了严重的“不谐”!
仿佛是神魂在某个关键时刻遭到了重创或干扰,导致其与这具肉身的连接出现了“断点”和“错位”,尤其是左腿对应的区域,神魂之力无法有效抵达、滋养和控制,导致血肉生机断绝,经脉枯萎堵塞,并且这种“不谐”还在不断恶化,反噬着本就脆弱的神魂。
寻常丹药,药力只能作用于肉身,根本无法触及神魂层面的根本问题,故而无效,甚至可能因为灵力冲击而加剧神魂与肉身的冲突。
“修行出岔……走火入魔之兆?”吕晨眉头紧锁。这种情况,在修真界也属疑难杂症,极难处理。
他沉吟片刻,没有取出任何疗伤丹药。而是运转起精纯的“纯阳灵力”。纯阳之力,乃生命之本源,最具包容性与滋养性。
他没有强行去冲击那残腿的郁结,而是将纯阳灵力化作一道温暖、平和的“桥梁”与“缓冲带”,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神魂”与“肉身”断裂、冲突的区域。
同时,他回忆起前世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尤其是关于身心交互、潜意识引导的理论。他凑近李玄耳边,以蕴含着灵力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地重复着一些引导性的话语:
“放松……神魂乃舟,肉身乃海……海纳百舟,舟御海而行……”
“意识下沉,感受连接……能量在流转,生机在复苏……”
“你是完整的,协调的……”
这并非什么高深咒法,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与能量引导的结合。
吕晨的纯阳灵力,温和地抚平着肉身因“不谐”而产生的痉挛与坏死气息,同时如同一个信使,试图重新建立那断开的连接。他的话语,则如同拨开迷雾的灯塔,引导着李玄那混乱、陷入沉睡的自我意识,重新去感知、去协调自己的身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对灵力的操控和精神力的要求极高。
时间一点点过去,吕晨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李玄肿胀发黑的左腿,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灰败的死气,似乎被一股微弱的生机逼退了一丝。他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丝解脱意味的呻吟。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浑浊麻木的眼睛,此刻虽然依旧带着虚弱,却清明了许多!他看向近在咫尺、正全力为他疏导的吕晨,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茫然,以及一丝久违的、仿佛从无尽黑暗中看到一缕微光的悸动。
吕晨见他醒来,缓缓收回灵力,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抹了把汗,沉声道:“老丈,你的腿疾,根源在于神魂受损,与肉身失调。药石难医,需从根本调和。今日暂且稳住伤势,但要根治,还需你自身明悟‘神守合一’之道。”
李玄(铁拐李)怔怔地看着吕晨,又感受了一下左腿那虽然依旧残废,却不再如同烙铁般灼痛、反而有一丝微弱暖流经过的感觉,他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对着吕晨,艰难地、却极其郑重地,拱了拱手。
没有言语,但那双重新焕发出神采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再将吕晨视为一个偶然施舍的陌生人,而是……道友!是点醒他,给了他一线真正希望的道友!
他拾起一旁的葫芦,紧紧抱在怀里,再次深深看了吕晨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依旧蹒跚着,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分力气,缓缓消失在山神庙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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