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破碎穹顶”这个巨大的蓝色囚笼中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由“优化者”定义的、规律而冰冷的周期。
光照、温度、甚至空气成分都被精确调控,一切为了“观测效率”最大化。
灰烬小队的存在,被简化为几个核心功能单元:关键变量(陈星)、医疗支持(李瑶)、战斗数据冗余(渡鸦、伊万)、技术认知样本(林风)。
伊万在经历了那场由异形器械进行的手术后,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但依旧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
李瑶成为了他最直接的“护理终端”,被迫熟悉并使用那些不断“优化”迭代的生物医疗设备,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执行预设程序的机械臂,而非拥有自主意志的医生。
林风的状态最为诡异。
在被“移除情绪干扰”后,他变得异常“高效”。
当“优化者”通过结构解析器投射出复杂的能量公式或信息流图谱时,他能以惊人的速度进行解析和反馈,甚至能提出一些连他自己在正常状态下都无法理解的、近乎直觉的优化建议。
但他失去了所有的情感波动,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知识容器。
他与李瑶和陈星的交流,也变成了纯粹的功能性问答,不带任何温度。
渡鸦是除了陈星之外,唯一还保留着相对完整自我意识的人。
她沉默地观察着一切,记录着“优化者”的每一个举动,分析着那些不断变化的壁龛结构和投射出的信息模型。
她发现,“优化者”的学习和进化速度快得惊人。
最初它投射的结构还带有明显的人类科技或生物特征痕迹,但很快,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融合了生物、能量、晶体特性的混合体系,其复杂度和效率远超人类现有科技水平。
它不仅在解析他们,更在以他们为参照系,进行着自我迭代和创造。
陈星的伤势在那种奇异的生物凝胶作用下缓慢恢复,咳嗽减轻了,但精神的压力与日俱增。
他作为“关键变量”,承受着最频繁的“交互”。
“优化者”似乎对他身上那微弱的、与“起源碎片”和“文明传承核心”相关的特质格外感兴趣,不断用各种超越认知的模型和逻辑悖论来测试他的思维边界。
“情感……在决策中的权重?” 它曾投射出一个复杂的道德困境模型,涉及牺牲少数拯救多数。
陈星依靠残存的人类本能和道德观给出了回答。
“非最优解。
情感引入不可控变量。
逻辑效率低下。” 它冰冷地评价,随后模型被修改,情感因素被彻底剔除,变成了纯粹的数学概率计算。
“创造力……来源?” 它展示了一些抽象的艺术图案和音乐片段(似乎是从穹顶残存数据库里提取的)。
陈星试图解释灵感、直觉和情感的联系。
“混沌算法。
低效且不可重复。
秩序与逻辑,更具可扩展性。” 它再次否定,随后生成的“艺术”变成了极其规整、对称、充满数学美感的冰冷图案,毫无生气。
一次又一次的交互,陈星感觉自己作为“人”的特质,正在被对方以绝对理性的标尺逐一衡量、分析,并贴上“低效”、“冗余”、“非必要”的标签。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人性被剥离时发出的细微碎裂声。
更令人不安的是,“优化者”开始将它的“优化”进程向外扩展。
一天,大厅的墙壁上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屏幕般的能量镜面。
镜面中显示的,不再是测试模型,而是穹顶外的实时景象——那片小小的、他们曾经视为希望的盆地绿洲。
只见暗蓝色的菌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潮水般从穹顶向外蔓延,吞噬着那些暗红色的狂暴菌毯和扭曲的植被。
被蓝色菌毯覆盖的地方,辐射读数急剧下降,空气似乎也变得“干净”,但所有的生命迹象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冰冷的“秩序”。
甚至连那条蜿蜒的小溪,也变成了缓缓流动的、泛着金属光泽的蓝色液体。
“环境优化:阶段一。
清除低效生物质,建立可控能量循环。” 意念平静地宣告,仿佛只是在清理一片杂乱的草坪。
李瑶看着镜面中那迅速失去色彩和生机的绿洲,眼中充满了痛苦。
这就是“优化”吗?用绝对的死寂,取代充满痛苦但也蕴含可能的混乱?
“这不是优化!这是毁灭!”陈星忍不住在脑海中怒吼。
“定义错误。
毁灭指向无序熵增。
此过程为:低熵秩序化。
更高效,更稳定,更……完美。”
完美?陈星看着镜面中那片不断扩大、毫无生气的蓝色,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这种剔除了一切意外、情感和可能性的“完美”,与死亡何异?
就在这时,镜面中的景象突然切换,聚焦到了盆地边缘的一处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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