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的陷落,并非一场轰轰烈烈的攻城战,而是一次从内部开始的、无声的**与崩塌。
尽管市政当局和PDC驻军反应迅速,在感染爆发的初期就试图建立隔离区和清除感染源,但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感染者的力量、速度和对疼痛的漠视超出了常规生物的范畴,更重要的是,其传播方式极其隐蔽——任何体液接触,甚至可能通过空气在近距离传播(最初的灰雾被证实是高度浓缩的气溶胶形态),使得封锁线形同虚设。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指数级的速度在城市百万人口中蔓延。
人们为了生存而争夺资源,为了逃避感染者而相互践踏,秩序的崩坏比病毒的扩散更加迅速。
军队的镇压在无差别攻击的感染狂潮和陷入疯狂的未感染市民之间疲于奔命,最终,通讯中断,指挥系统瓦解,磐石城在短短一周内变成了一座被死亡和嘶吼填满的血肉坟墓。
磐石城的惨剧如同一声丧钟,敲响了整个新蔚蓝文明。
其他大陆的大型城市,尤其是那些拥有强大工业基础和军事力量的核心城市,迅速进入了最高戒严状态。
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应对策略,来自于科技带来的物理隔绝。
像启明城这样的“天空之城”,其优势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磐石城在地狱中挣扎时,启明城断开了与地面连接的所有非必要物理通道,提升了悬浮高度,加强了能量护盾,并部署了密集的自动化防空武器平台。
所有进出都必须经过位于数千米高空的、如同孤岛般的空中港口,进行极其严苛的检疫和隔离。
地面上残存的人类据点,也纷纷效仿,或是依托险要地势建立堡垒,或是利用战争遗留的“收割者”机器人和自动化防御系统构筑防线。
科技的力量,暂时为文明划下了一条看似安全的界限。
感染者们再如何力大无穷,也无法飞跃千米高空,无法突破能量护盾,无法抗衡精准的轨道打击和无人机的火力覆盖。
网络和媒体上,充斥着从高空或安全距离外拍摄的、关于地面惨状的画面——如同蚁群般在城市废墟中游荡的感染者,偶尔爆发的同类相残,以及绝望的幸存者发出的最后信号。
这些画面既带来了巨大的恐惧,也催生了一种扭曲的“安全感”。
“看吧,那些怪物再厉害,也碰不到我们一根汗毛。”
“幸亏我们生活在天空之城。”
“只要待在屏障里面,就是安全的。”
一种新的二元社会结构开始形成:“净土”与“废土”。“净土”是悬浮于空中的城市和少数高度武装的地面堡垒,里面的人们依靠科技和资源壁垒,维持着相对正常的生活,尽管这种生活充满了对脚下世界的恐惧和物资配给的紧张。
“废土”则是广袤的地面世界,那里是感染区、辐射区和未知危险地带,是被文明遗弃的、充满怪物和死亡的疆域。
然而,安全感的假象,建立在将感染者视为无智力的、仅凭本能行动的野兽这一前提之上。
这个前提,正在被迅速推翻。
最初,感染者的行为模式确实如同野兽:追逐声音和光线,扑咬活物,缺乏协作和工具使用能力。
PDC的侦察无人机和卫星图像,最初记录到的都是混乱无序的群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细微却令人不安的变化开始出现。
在磐石城废墟的观测记录中,AI分析出感染者的活动模式开始出现“策略性”的迹象。
它们不再盲目地冲击自动化防御系统的火力网,而是学会了利用废墟的掩体迂回接近;它们似乎能识别陷阱,会主动绕过明显不自然的开阔地或障碍物;甚至有观测到小股感染者群体,表现出类似“捕猎”的协作行为——一部分在前方吸引火力或注意力,另一部分则从侧翼或后方发起突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报告来自一些深入感染区执行侦察或救援(后来演变为搜救特定物资)的特种小队。
他们报告称,遭遇的感染者似乎出现了某种……“交流”。
不再是单纯的嘶吼,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由喉音和身体姿态组成的信号系统。
有队员声称,在夜视仪中看到感染者群体围绕着一个似乎是指挥者的个体,该个体发出有节奏的咯咯声,其他感染者则据此调整行动方向。
一份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情报显示,一支PDC精英小队在试图回收一座废弃的前沿研究所内的数据核心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伏击。
伏击者不仅利用了环境,甚至触发了研究所内残留的、本应只有人类才知道关闭程序的安保系统,将小队困住。
而执行这次伏击的,正是一群行为高度协调、并且似乎懂得基础工具使用(例如用重物卡住门禁)的感染者。
“它们在学习。”索菲亚将军在PDC最高战略会议上,展示了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证据,“速度超乎想象。不是个体意义上的智力增长,更像是一种……群体意识的雏形,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信息共享机制。它们在适应我们的战术,在学习利用我们遗弃的科技和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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