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蔚蓝星的天空,被无形却森严的界限分割。
在人类控制的空域,“巡天”飞行器与轨道平台如同精密钟表的齿轮,勾勒出秩序井然的科技文明图景。
而在那片被标记为“生态保护区”的广袤土地上空,则常年笼罩着一层由硝烟、粉尘、电磁干扰以及奇异生物孢子混合而成的浑浊阴霾。
PDC的“收割者”机器人集群,如同不知疲倦的金属潮汐,日复一日地冲刷着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将翠绿染上铁锈的色泽。
战争并未如预期般结束,而是陷入了更深层、更残酷的僵持。
钢铁与荆棘的绞杀,已经持续了数年,双方都在血与火的磨砺中改变着形态。
在“保护区”核心地带,一片被巨型发光真菌林覆盖的地下溶洞网络中,棘爪族的“磐石部落”正在举行一场关乎存亡的集会。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族人身上散发的、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信息素。
长老“坚壳”的外骨骼上又添了几道深刻的灼痕,那是人类轨道炮火擦过的印记。
它的复眼扫过聚集在溶洞中的战士们,其中许多面孔还很年轻,像它的孙子“旭”,但眼神早已被战争磨砺得冰冷而锐利。
“人类的铁傀儡还在增多,”坚壳的声音通过触手敲击共鸣骨板,转化为低沉有力的意念,“它们像虱子一样啃噬着我们的森林,像毒液一样渗入我们的地道。但它们并非无敌!”
他挥动一根粗壮的触手,指向溶洞中央。
那里摆放着几台被摧毁的“收割者”机器人残骸,上面布满了非能量武器造成的、蛮横的物理撕裂伤和巨大的钝器凹痕。
“我们最初的攻击,像雨水击打岩石,徒劳无功。”坚壳继续道,“但我们学会了!它们的眼睛(传感器)会被‘幽光苔’的孢子干扰,它们的耳朵(通讯器)害怕‘雷音兽’的吼叫,它们的铁皮能被‘裂地蚯’的酸液腐蚀!最重要的是,它们依赖大地之下的‘能量河流’(能源管线)和传递思想的‘无形之网’(数据网络)!”
站在前方的旭,向前一步。
他的一根触手末端,改装上了一个由人类机器人关节零件打磨而成的、寒光闪闪的钩刃。
“长老,我们不能再只是砍它们的爪牙。”旭的意念年轻而充满攻击性,“我们必须掐断它们的‘能量河流’,撕碎它们的‘无形之网’!我们找到了几条埋藏较浅的管道,也捕捉到了它们信息流动的规律……是时候让这些铁傀儡变成瞎子和聋子了!”
坚壳长老的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凝重。
“风险巨大,旭。人类的报复会像塌陷的山峦一样猛烈。”
“那就让山峦塌陷在它们自己的头顶!”另一个声音响起,是部落的首席“地听者”——一位能通过触角感知极微弱震动和能量流动的老年棘爪族。
“我们发现了……一条路径。一条被遗忘的、通往人类‘铁巢’(指启明城外围的一个主要后勤枢纽)之下的古老岩脉。那里的岩石能屏蔽人类的探测。”
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绝望的计划,在昏暗的溶洞中逐渐成型。
目标并非直接攻击拥有重兵把守的“苍穹之芯”,而是其外围的能源中继站和三号数据交换中心。
瘫痪这里,足以让整个北部战区的“收割者”军团陷入至少数十个小时的混乱。
复仇的火焰,不再满足于灼伤敌人的脚踝,开始试图燎原。
与此同时,在启明城一座可以俯瞰中央公园夜景的高级公寓里,一场家庭晚餐正不欢而散。
“我无法理解,汉森!你真的认为把那些……那些怪物彻底消灭是唯一的出路吗?”艾莉森·陈——一位在行星生态署工作的研究员,也是玛拉·**的远房侄女——放下餐具,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她的丈夫,汉森·李,是PDC装备部的一名中层官员,直接参与了“收割者”系列的后续优化项目。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
“艾莉,这不是怪物不怪物的问题!这是数学问题!是生存概率问题!”汉森加重了语气,“每一天,我们都有士兵(他习惯性地将机器人也称为士兵)在那些该死的丛林里损失。每一天,边境星区的定居点都在承受着袭击的风险和物资供应的压力!‘净化协议’是最优解!高效、彻底、一劳永逸!”
“最优解?那是对你的数学模型而言!”艾莉森猛地站起来,“那是对生活在‘保护区’里的数百万智慧生命!它们不是代码,不是需要被清除的BUG!我们当年夺走了它们的家园,现在还要夺走它们生存的权利吗?这和我们历史书上记载的‘收割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们是被迫的!我们是为了生存!”汉森也提高了音量,“而且‘幽灵’计划正在奏效!只要我们放开对AI的限制,允许它们更……主动地识别和清除威胁,战争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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