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十二年,一个看似与往常无异的观测日。
位于太阳系奥尔特云最外围、代号“倾听者-99”的被动监测阵列,如同宇宙中一片沉默的雪花,记录着虚无中的背景噪音。
突然,阵列所有传感器同时过载,不是被能量冲击,而是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解析、纯粹由“信息”本身构成的真空洪流淹没。
这股洪流并非信号,它更像是一种物理定律的宣告,一种存在性的抹除前奏,直接在所有具备信息处理能力的系统中“响起”。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只有一段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意念,以超越光速的方式,瞬间回荡在每一个接入了深空网络的终端,回荡在“旅者”号的核心,回荡在林哲和所有知晓“收割者”存在的高层意识深处:
“检测到规则异质体(指起源碎片)。”
“坐标确认:第三悬臂,太阳系。”
“标记完成。”
“净化协议,启动。”
“预计抵达时间:三个标准循环(约合地球时间九个月 )。”
信息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倾听者-99”阵列已彻底烧毁,变成了一堆漂浮的太空垃圾。
九个月。
不是几百年,不是几十年,是九个月。
整个联合体最高层,在接到报告的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准备,所有以为还充裕的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收割者”,它们来了。
不是以舰队的形式,而是以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锁定了目标,并下达了死亡通知。
抉择:流浪,立刻!
没有时间争论,没有时间犹豫。
原本作为长远规划的“星际流浪计划”,从备选项变成了唯一选项,并且必须立刻执行!
GSC紧急状态法启动,所有资源向代号“方舟”(Ark)的最终流浪计划倾斜。这不是“深空播种”那样的分散火种,而是集中所有剩余力量,建造一艘(仅能建造一艘)足以承载数千万人进行可能持续数代人的跨星系流浪的超级世界舰——“远航号”(Voyager)。
然而,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以联合体目前拼尽全力的工业能力,在九个月内,最多只能完成一艘可运行的“远航号”,其最大生态承载极限,是 五千五百万人。
五亿五千万?不,是五千五百万。
相对于曾经近百亿的地球人口,以及后来融入的星澜个体,这个数字渺小得令人绝望。
遴选:无声的风暴
如何选出这五千五百万人?
“贡献点”体系在这一刻露出了它最冰冷的一面。
一个基于贡献点排名、结合年龄(优先育龄及以下)、基因多样性、关键技能(科学家、工程师、医生、农业专家等)以及……随机抽签(用于填补最后名额,给予底层一丝渺茫希望)的残酷算法被迅速制定并强制推行。
没有公投,没有辩论。
这是文明存续关头,最有效率,也最无情的抉择。
消息被有限度地公布,瞬间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荡。
不是恐慌的骚乱,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弥漫在每个家庭、每个社区的绝望与窒息感。
人们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贡献点排名,计算着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夫妻紧紧相拥,父母将孩子搂在怀中,眼神空洞。
街头不再有抗议,只有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的人群,以及维持秩序的、同样面色沉重的AI和少量人类治安官。
一种悲壮的秩序笼罩了世界。
工厂在AI和留下的工程师带领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为“远航号”生产着最后的部件。
学校停课,孩子们被集中起来,进行最后的生存技能培训。
图书馆和数据库开始了疯狂的数据备份和转移。
告别:星辰与尘埃
林哲的家庭,自然在名单之内,而且是核心名单。
但这份“特权”并未带来丝毫喜悦。
林揽星已经十四岁,他完全理解了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哭泣,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地学习着一切可能在未来用到的知识,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重。
小映雪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弥漫全球的悲伤氛围,变得异常安静,常常依偎在母亲怀里,用她那纯净的眼睛看着窗外,仿佛能看穿星空,看到那正在逼近的黑暗。
汪清媃强忍着悲痛,默默地整理着行装,将一家人的照片、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小心翼翼地打包。
她知道,他们将要带走的,只是一个文明的微小碎片。
最艰难的告别,来自于那些无法同行的人。
林哲不得不亲自出面,安抚星寰科技那些贡献卓着却因名额限制无法登船的核心员工;汪清媃与她文化圈的朋友们相拥而泣,互道珍重;连艾莎,也面临着在有限的星澜名额中,做出痛苦抉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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