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部衙署授课的第五日,墨子谦带来的那几个木箱始终未曾开启。周员外郎每日必至,目光总在那几个箱子上流连,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查验。
这日授课方毕,沐晴正与墨子谦收拾器具,忽见顾流芳匆匆而来,神色间带着少有的凝重。
出事了。他将二人引至僻静处,故国派来使节,正在四处探听你的消息。
沐晴手中的图纸微微一颤:来的是何人?
使团正使是礼部侍郎李文渊,但暗中还有一人——你的兄长沐辰。
沐晴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兄长亲自前来,说明故国此次所图非小。
他们现在何处?
暂居驿馆,但...顾流芳压低声音,今晨你兄长已前往二皇子府邸。
沐晴心下一沉。二皇子果然抓住了这个把柄。
当夜,沐晴独自在工坊内沉思。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故国与现下的抉择,亲情与大义的取舍,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可有应对之策?墨子谦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前。
沐晴轻轻摇头:此乃我一人之事,不该牵连诸位。
自你踏进工坊那日起,我们便同在一条船上了。墨子谦语气坚定,况且,你以为二皇子会放过这个对付我的良机吗?
果然,翌日清晨,二皇子便派人沐晴过府一叙。
二皇子府的花厅内,除了楚钧,尚有一位青衫文士。那人见沐晴入内,立即起身,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晴儿......
兄长。沐晴淡淡应了一声,转向二皇子,不知殿下召见,所为何事?
楚钧把玩着茶盏,似笑非笑:沐姑娘的兄长远道而来,本皇子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更何况......
他故意顿了顿:沐公子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提议。
沐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晴儿,王上愿意既往不咎,只要你肯回去。父亲他......很是想念你。
想念我?沐晴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是想让我回去充当筹码,换取边境三座城池吧?
沐辰面色一僵,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沐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二皇子抚掌笑道,不过,本皇子倒是可以为你周旋。只要你应允一事......
他目光渐冷:让墨子谦交出连珠弩的全部图纸。
沐晴忽然笑了:殿下以为,凭我一人便能要挟墨大师?
不试怎知不成?楚钧挑眉,更何况,若是让人知晓沐姑娘的真实身份......
话音未落,门外忽传通报:四殿下到!
楚玄迈步入内,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沐晴身上:二哥这是在招待贵客?怎不知会小弟一声?
四弟来得正好。楚钧笑道,这位是沐姑娘的兄长,故国使臣。
楚玄神色不变:原是沐公子。正巧父皇命我接待使团,不如就让沐姑娘随我同去?
此言一出,二皇子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行阻拦。
离开二皇子府,楚玄方对沐晴低语:此事父皇已然知晓。你且宽心,在大周一日,便无人能动你分毫。
沐晴心中微暖,仍不免忧虑:只怕他们会从墨大师处着手。
此正我要相告之事。楚玄神色凝重,工部那边,二哥已安排人弹劾墨大师通敌。罪名是......与你里应外合。
果然,回到工坊时,顾流芳等人已在等候。闻人宴递来一份密报:工部已有数人联名上书,要求彻查墨子谦。
这是要一网打尽。萧绝握紧佩刀,不如让我派兵护住工坊。
不可。沐晴摇头,如此正中他们下怀。
她沉思片刻,忽而抬头:既然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个明白。
墨子谦会意,开启那几口木箱。内中所盛,并非什么机密机关,而是一整套教学用具,及几件特意准备的。
明日,我们主动请工部派人查验。沐晴眼中闪过决然,不过,须得请所有人到场。
当夜,沐晴修书一封,令信鸽送往驿馆。信中仅寥寥数字:
明日午时,工部衙署,做个了断。
她深知,这场风波已不仅关乎她个人的去留,更牵系着墨子谦的安危,乃至整个阎王殿的未来。
窗外月色清冷,沐晴轻抚袖中那枚机关纽扣,心知明日必将是一场硬仗。
而此时驿馆之中,沐辰凝视手中字条,神色复杂难言。身侧,一道黑影低语:公子,二皇子那边......
按原计划行事。沐辰闭目长叹,为了沐家,为了故国,我别无选择。
夜色渐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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