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空气凝滞如铁。主战派与主和派的激烈争论,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殿中碰撞,却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方是热血激昂的卫国决心,一方是老成持重的现实考量,将抉择的重担,压在了御座之上的元景帝肩头。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皇帝的目光,投向了班列中那位始终沉静如水的年轻伯爵。
“萧爱卿,”元景帝的声音打破了僵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刚从淮安回来,于钱粮实务有所了解。对于北疆之事,你有何见解?”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萧景珩身上。赵崇明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手悄然握紧。他深知,萧景珩此刻的态度,极可能成为影响天秤倾斜的关键砝码。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稳步出班,躬身行礼。他并未立即附和任何一方,而是以一种冷静到近乎剖析的姿态,朗声陈词:
“陛下,诸位大人。北疆烽火骤起,匈奴十万铁骑压境,云州外围失守,镇远关告急,此确乃国朝心腹大患,不容轻忽。主战者,为国雪耻,气节可嘉;主和者,虑及国力,其心亦善。然,臣以为,战与和,非黑即白,其间或有第三条路可走。”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第三条路?众人皆露疑惑之色。
萧景珩目光扫过全场,继续道:“赵相所言,国力维艰,不宜浪战,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臣深以为然。然,若一味避战求和,乃至未战先怯,遣使馈金,非但示弱于敌,助长匈奴气焰,更恐使其食髓知味,日后边患将永无宁日!我朝天朝上国,尊严何在?”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主战派:“然,兵部尚书与诸位将军欲挥师北上,决一死战,其志可佩。然则,诚如赵相所虑,大军远征,耗费甚巨,胜负难料。况匈奴骑兵来去如风,若其避我不战,迂回骚扰,我军空耗钱粮,师老兵疲,反为不美。”
分析了双方利弊后,萧景珩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核心主张:
“故,臣斗胆进言,当取‘以战促和’之策!此非怯战,亦非浪战,而是以精准、有力之反击,掌握主动,迫敌坐回谈判之席!”
他声音提高,条理清晰地道出具体方略:
“其一,不发大军,而遣精兵。 可精选京营及周边镇军骑兵、精锐步卒三万,火速驰援镇远关。兵力不求多,但求锐,旨在增强关城防御,稳定战线,而非寻求野外决战。如此,粮草消耗可控,机动性亦强。
其二,固守要害,以逸待劳。 郭锋将军久经沙场,镇远关城防坚固。我军主力当依托关城,深沟高垒,消耗匈奴锐气。匈奴劳师远征,利于速战,最惧僵持。待其久攻不下,人困马乏,锐气尽失之时,便是我方契机。
其三,以战促谈,掌握主动。 待关前挫敌数次攻势,彰显我坚守决心后,再遣能言善辩之使,密会匈奴左贤王。届时,我可持胜而谈,非乞和,乃议和!陈明利害:我朝无意扩张,然犯我疆土者,必付代价。若其肯退兵,可重开边境互市,许以茶盐丝帛之利;若其执意不退,我援军源源不断,关城固若金汤,彼等纵得云州外围荒滩,亦难久持,徒损兵力耳!如此,方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真谛!”
这番论述,既有战略高度,又有战术细节,既考虑了国力现实,又维护了国家尊严,将“战”与“和”巧妙结合,指出了一条看似冒险、实则更具操作性和主动性的道路。殿中不少官员听得频频点头,尤其是那些中间派,觉得此策似乎更为稳妥可行。
赵崇明脸色阴沉,出言反驳:“萧伯爵所言,看似有理,然过于理想!精兵虽好,如何确保能抵十万胡骑?若镇远关有失,精兵覆没,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者,与虎谋皮,谈何容易?匈奴狼子野心,岂会因小挫而罢休?”
萧景珩从容应对:“丞相所虑极是。故此策关键,在于‘精’与‘快’!精兵需良将统率,粮草军械必须充足及时供应,确保关城万无一失!至于谈判,”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崇明,“非是乞求,乃是通告!当我军展现出足以让其付出惨重代价的能力时,谈判的筹码自然在我!若一味认为敌强我弱,未战先怯,则永无谈判之主动!”
他再次转向元景帝,躬身道:“陛下,此策可行与否,关键在于前线统筹与后勤保障。臣虽不谙军旅,然于钱粮调度、鼓舞士气或有些许心得。若陛下信重,臣愿请旨,赴北疆督运粮草,协理军需,并代表朝廷,宣慰将士,以彰陛下绝不放弃疆土、与边关军民共存亡之决心!臣必竭尽全力,确保前线无后顾之忧,助郭将军稳定战局,为日后‘以战促和’奠定基础!”
此言一出,满殿再次哗然!萧景珩不仅要献策,竟还要亲身赴险!这已不仅仅是建言,更是以自身为赌注,要将策略付诸实践!
元景帝凝视着殿下那位目光坚定、侃侃而谈的年轻臣子,心中波澜起伏。萧景珩的策略,确实别出心裁,在战和两难间找到了一条看似可行的路径。更难得的是,他敢于任事,愿亲赴前线!这份胆识与担当,远胜朝堂上空谈之辈。漕运案已证明其能办大事,或许北疆危局,正需此等锐意进取之才去打开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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