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亭外竹林边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会面,如同一声警钟,在萧景珩心中轰然敲响。梁婉清冒着风险传递的消息,证实了他一直以来最深的隐忧——赵崇明果然将毒牙对准了他安身立命的根本,那身看似无懈可击的“诗才”光环。
回到青鱼巷书房,萧景珩屏退左右,只留凌云在门外警戒。他紧闭房门,方才在宫中维持的镇定从容瞬间褪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摇曳的树影,他的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触及最敏感秘密的惊悸。
“文抄公……”这个深埋心底、绝不容于世的秘密,是他最大的优势,却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弱点。赵崇明老奸巨猾,其爪牙无孔不入,若真被他们寻到一丝蛛丝马迹,怀疑到这些诗词文章的“来历”,哪怕无法证实,只需掀起风浪,便足以引发无穷无尽的猜忌和攻击。元景帝再如何赏识他,也绝容不下一个“欺世盗名”之徒。
必须立刻自查,堵上一切可能的漏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他开始凭借过人的记忆力,竭力回忆自入京以来,所有署他之名流传出去的诗词文章,尤其是那些引起轰动的篇目:《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雁门太守行》、《出塞》以及一系列策论、奏对中引用的经典句段。
他的指尖划过纸面,逐字逐句地审视。重点排查是否存在与这个时代背景严重不符的典故、地名、制度或人物?是否有过于超前、可能引人怀疑的思想观点?幸而,他此前出于谨慎,所选多为意境宏大、时空概念相对模糊的篇目,或经过一定修改以适应语境。但细微之处呢?是否有疏漏?
“秦时明月汉时关……”他默念着,这句时空跨度极大,反而安全。“黑云压城城欲摧……”意象虽奇崛,但并未脱离战争场景。他反复推敲,心中稍安,主要篇目似乎并无明显“时代错误”。然而,赵崇明既起疑心,绝不会只从诗文本身入手,他们定会追查这些“才学”的源头——一个商贾败落之家的子弟,如何能拥有这般仿佛凭空而来的深厚底蕴?
这就需要主动“制造”证据,完善自己的“成长轨迹”。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铺开信纸,研墨挥毫,同时写了两封密信。
第一封,是写给远在江宁府的至交好友,如今已在府学中崭露头角的陈启。信中,他以探讨学问为名,言辞恳切地“回忆”少年时二人一同求学、互相唱和的时光,并“不经意”地提及:“犹记昔年于贵府藏书楼,偶得残卷数页,中有奇句,如‘明月几时有’之慨,令我辈心折,遂有仿作之念,今虽不成器,然根基或始于此。兄闲时若得暇,可否代为留意,当年那些残卷散佚何处?或可寻得,以慰怀旧之思。” 此信意在暗示,他的某些灵感源于早年接触的“古籍残卷”,并为可能出现的“相似文本”埋下伏笔,同时借助陈启在江南文人圈的关系,预先营造舆论。
第二封,是写给仍在老家养老的父亲萧湛。信中充满关切问候之后,他笔锋一转,郑重写道:“……儿近日整理旧物,感念父亲当年教诲,尤记幼时父亲督促读书,曾令儿抄录经典、撰写心得,积有笔记数册。如今儿立朝日深,深感根基之要。恳请父亲费心,在家中旧书箧内仔细寻觅,若得儿早年读书笔记、习作草稿,无论粗细,皆妥善封存,或可抄录副本,觅可靠之人送至京师。此非仅为怀旧,或于儿近日所研经义有所印证助益……” 这封信的目的,是让父亲“帮助回忆”并“寻找”出一些他“早年”的读书笔记和习作,哪怕内容粗浅,但只要存在,便能构成一个合理的、循序渐进的才学积累过程,用以应对对其才华“无根之木”的质疑。
写罢密信,用火漆封好,唤来绝对忠诚的老仆萧安,低声嘱咐其通过隐秘渠道尽快送出。做完这些,萧景珩仍觉不够。他深知赵崇明手段阴狠,或许还会从其家族旧事中寻找污点。他再次提笔,仔细回忆父亲平日言谈中提及的家族往事,尤其是祖父辈经商时的交往对象、有无可能涉及敏感人物或事件。他需要提前梳理,做到心中有数,以便随时应对可能的诘难。
夜色渐深,书房内烛火摇曳。萧景珩独坐案前,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清明。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发生在笔墨纸砚之间,关乎他的名誉、前途乃至生死。他必须抢在对手发难之前,织就一张足以自保的防护网。
他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梁婉清担忧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这份情谊与警示,更坚定了他必须度过此劫的决心。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不辜负那些信任和守护他的人。
“来吧,”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让我看看,你们能挖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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