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将是你 第90章 沈母的故事

第九十章：沈母的故事

暮色像一层轻柔的纱，缓缓漫过沈家老宅的飞檐翘角。庭院里的桂花树还留着白日里晒透的暖香，晚风一吹，细碎的金瓣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叠起薄薄一层，像是时光织就的绒毯。沈亦臻牵着苏念的手，沿着回廊慢慢走，廊下挂着的宫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绢面，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影子拉得很长，缠缠绕绕地落在雕花的栏杆上。

苏念的指尖还带着方才喝的姜茶的温度，她侧头看沈亦臻，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紧蹙的眉峰舒展开，连眼底的冷意都被暖意冲淡了几分。方才在饭桌上，沈母握着她的手，眼神里的温软不像长辈对晚辈的客套，反倒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那句“你们苏家，从来都是我们沈家的恩人”，像一颗小石子投进苏念的心湖，漾开一圈圈疑惑的涟漪。

“在想方才妈说的话？”沈亦臻的声音很轻，混着风声和桂花香，格外悦耳。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苏念，指尖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又温柔。

苏念点点头，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我一直不明白，我们两家之前好像没什么交集，为什么妈会说苏家是沈家的恩人？”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父母去乡下外婆家，偶尔听外婆提起过姑姑，说姑姑性子烈，长得也好看，可惜走得太早，那时她年纪小，只当是长辈口中寻常的遗憾，从未想过姑姑会和沈家有牵连。

沈亦臻牵着她走到回廊尽头的美人靠上坐下，身后是爬满了青藤的砖墙，藤叶间还藏着几朵未谢的紫花，在夜里透着淡淡的香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了擦美人靠上的灰尘，才让苏念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身体微微偏向她，像是要把过往的故事，都拢在这一方暖黄的灯光里讲给她听。

“其实我也是后来翻到妈年轻时的日记，才知道她和你姑姑的故事。”沈亦臻的目光望向庭院深处，像是穿过了几十年的时光，看到了当年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妈年轻时不像现在这样沉静，性子跳脱得很，爷爷管得严，不让她出门，她就总想着法子溜出去玩。你姑姑家那时候就住在老宅附近，两家的后门对着后门，一来二去，她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苏念屏住呼吸，听得格外认真，仿佛能透过沈亦臻的描述，看到年轻时的沈母和自己的姑姑。她想象着姑姑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碎花裙子，踮着脚从后门溜出去，和同样偷偷跑出来的沈母汇合，两个少女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像银铃一样清脆。

“那时候老宅后面有个小花园，是爷爷特意给奶奶建的，里面种了很多花，还有一棵很大的合欢树。”沈亦臻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雕花，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每到夏天，合欢树就会开满粉色的花，像一把撑开的大伞。妈和你姑姑最喜欢去那里，带着点心和书，能待上一下午。你姑姑比妈大两岁，总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她，妈要是被爷爷骂了，躲在合欢树下哭，你姑姑就会把自己攒的糖分给她，还会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苏念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原来姑姑年轻时是这样温柔的人。她想起外婆说过，姑姑读书很厉害，可惜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能继续上学。“姑姑是不是很喜欢读书？”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沈亦臻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是，你姑姑特别喜欢读书，她还会把自己读过的书借给妈，在书里夹着小纸条，写着自己的读后感。妈到现在还留着那些书，放在她卧室的书柜里，每一本都包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也都还在。”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有一次妈偷偷把爷爷珍藏的字画拿出来玩，不小心弄破了一角，爷爷气得要罚她跪祠堂。妈吓得躲在后门不敢回家，是你姑姑找到她，陪着她一起想办法。你姑姑知道爷爷喜欢书法，就熬夜写了一幅字，又带着妈去给爷爷道歉，说字画是她不小心弄破的，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后来呢？爷爷没有罚姑姑吧？”苏念紧张地问，手心微微攥紧。她能想象到，年少的姑姑为了保护朋友，鼓起勇气面对严厉的沈爷爷时的样子，心里又感动又心疼。

“没有，爷爷看你姑姑态度诚恳，字又写得好，就没再生气，也没罚妈。”沈亦臻笑着说，“从那以后，妈就更依赖你姑姑了，什么事都愿意跟她说。她们还一起约定，等以后长大了，要一起去外面看看，去北京，去上海，去很多很多地方。”

可是这个约定，最终却没能实现。沈亦臻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苏念的心也跟着一沉，她知道，姑姑后来因病去世了，那年姑姑才十八岁。

“在你姑姑十七岁那年，她查出得了肺病，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家里又穷，没钱治病。”沈亦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平复情绪，“妈知道后，急得不行，偷偷把自己的首饰都拿出去卖了，换了钱给你姑姑治病。她还每天放学就去你姑姑家，帮着照顾她，给她熬药，陪她说话。那时候你姑姑已经不能下床了，却还想着要给妈讲故事，让妈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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