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将气氛从温情推向了剑拔弩张的顶点。
支持朱祁钰的官员们,脸色瞬间煞白,他们惊恐地看向龙椅的方向,却见那位新君依旧一动不动。
而被这数百名悍将跪拜的朱祁镇,则愣在原地。
他脸上的憔悴与迷茫,在听到那声“回朝复位”的瞬间,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丝错愕闪过,随即被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所取代。
那根在草原的冰霜中早已弯曲的脊梁,在这一刻,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他空洞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名为“权力”的火焰。
这是人心!
这是大势!
他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面对这近乎逼宫的场面,朱祁钰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既不看跪在地上、满脸狂热的石亨,也不看那些跟着鼓噪的武将。
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自己的皇兄,注视着他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就写好剧本的戏。
然后,就在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达到顶点的瞬间。
朱祁钰动了。
他突然猛地弯下腰,一手死死按住胸口。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猛烈咳嗽,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咳出来。他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栽倒在地。
这突兀而剧烈的咳嗽,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切断了那震天的呼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仿佛来自垂死之人的声音所吸引。
石亨脸上的狂热,凝固了。
朱祁镇眼中的火焰,也为之一滞。
于谦心领神会。
信号!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挡在了朱祁钰的身前。
他面对着跪倒一片的石亨等人,须发皆张,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之音。
“大胆石亨!”
“当今天子在此,尔等眼中还有没有君父,还有没有法纪!”
“跪拜前朝君主,高呼复位,尔等是想谋反吗!”
于谦的呵斥如同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石亨心中一凛,但随即又被贪欲和侥幸所占据。
怕什么?
法不责众!
他仗着身后人多,仗着太上皇在此,还想开口鼓噪,将这大势彻底坐实。
就在此时。
站在朱祁钰身后,那些自始至终如同雕塑般沉默的玄甲铁骑亲卫队,齐齐向前一步。
“哐当!”
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是数百具精钢铠甲,数百柄百炼战刀,在同一瞬间发出的、整齐划一的金属碰撞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一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一声冰冷的金铁交鸣,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反复回荡。
秋日的阳光,照在他们那不知用何种工艺锻造的黑色铁甲上,反射出森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光。
一股无言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笼罩了全场。
那不是寻常军士靠着人多势众营造出的虚张声势。
那是一股从尸山血海里反复磨砺、凝练而出的煞气。
跪在地上的军官们,只觉得脖颈一凉,仿佛有无数柄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他们甚至能从那冰冷的空气中,闻到一股浓郁的、洗之不去的血腥味。
石亨等人那刚刚鼓起的全部气焰,如同被一根无形的钢针狠狠戳破的气球,瞬间被压制得干干净净。
他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们这才惊恐地意识到,这位新君的亲卫,与他们记忆中那些早已腐朽的京营兵马,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这根本不是兵。
这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只知杀戮的怪物!
全场死寂。
朱祁钰此时才缓缓地,直起了身。
他用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仿佛多走一步路都会喘。
但他那双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最前方的石亨。
石亨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被冻结。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
那不是愤怒,不是惊讶,更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的漠然。
一场酝酿已久的逼宫大戏,就在这无声的威压之下,被强势瓦解。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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