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的晨雾裹着太行山的湿气,像层黏腻的纱,糊在李家庄园的寨墙上。
斥候队长王二柱的战马刚冲进庄门,就重重摔了下来——他的左腿被流矢擦伤,血顺着裤管流进泥里。韩通扑过去扶住他,指尖沾到血时,声音都颤了:“说!什么情况?”
王二柱咬着牙,从怀里掏出染血的情报:“正黄旗副都统鳌拜……亲率八百精锐,过井陉关了!说要踏平咱们庄子,活捉‘反贼李昊’!”
院子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心跳。韩通手里的酒碗“啪”地砸在地上,瓷片溅得老远:“这鳌拜是鳌拜的亲侄子!去年在陕西屠了三千农民军,连娃娃都没放过!他带的兵……”
“带了三百重甲骑兵,二百火绳枪兵,三百弓箭手。”李昊的声音从沙盘后传来,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青石峪,指甲盖沾了点墨:“正好,让咱们的‘铁刺猬’试试锋芒。”
李昊的“铁刺猬”,是三个营磨了半个月的结果。
长矛营的三百人,是周狗蛋从流民里挑的壮丁——个个身高八尺,胳膊比锄头把还粗。周狗蛋蹲在演武场,手里攥着根削尖的木矛,吼得嗓子冒烟:“前排跪姿!矛尖斜指地面四十五度!刺的是马腹,不是盔甲!”新兵李老四总记不住,周狗蛋上去就踹他膝盖:“你当是捅兔子?马肚子软,刺进去它能摔!摔了自己就压死你!”
胸墙后,孙老蔫正指挥铁匠搬“虎蹲炮”。这炮是他用废铁浇铸的,炮身裹着湿泥防炸,炮口塞着碎铁片——专门打重甲骑兵的膝盖。“俺试过,”他拍着炮身,“三十步内,能打穿铁甲缝!”
火铳营的一百人,是张毅从降兵里挑的火器手。张毅是前明蓟辽参将,手指细长,擦枪管时像在抚情人的脸:“这五十支火铳是系统兑的,射程一百五十步,铅弹重十二钱。”他指着火铳上的刻痕:“每支都校过准星,打马腿百发百中。”
骑兵营的五十人,是王二柱从庄丁里选的骑手。每人配两匹马——一匹骑乘,一匹驮火油。王二柱摸着马颈上的铜铃:“绕到八旗后方,烧了粮草大车。记住,别恋战,烧完就走!”
韩通蹲在壕沟边,摸着新铸的铁甲——甲片是用熟铁锻的,缝里塞了三层棉絮,防冷箭也防重甲砸。“俺昨天让铁匠给火铳手打了护心镜,”他举着镜子,里面映出自己的大胡子,“鳌拜的弓箭手能射穿普通甲,这镜子……能挡冷箭。”
李昊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红薯:“放心。咱们的兵,不是靠甲硬,是靠脑子。”
七月初七的太阳毒得能晒化石头。
鳌拜骑着高头大马,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是八百名八旗精锐——重甲骑兵身披四十斤的“锁子甲”,连战马的头部都有铁罩;火绳枪兵手持三米长的“鸟铳”,枪管上刻着满文;弓箭手背着牛角弓,箭囊里的雕翎箭泛着冷光。
“冲进去!砍了李昊的头!”鳌拜挥舞着鎏金马刀,声如洪钟,“活捉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
三百重甲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他们的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周狗蛋的吼声比马蹄声还响:“长矛营!跪刺!”
一百五十名长矛手齐刷刷跪在壕沟前,矛尖斜指地面——这是李昊教的“地刺杀”,专门克骑兵下冲。八旗骑兵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跪下来,战马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势头。
“砰!”
矛尖精准刺入战马的腹部。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重重摔在地上。骑士被惯性甩出去,脑袋撞在石头上,当场昏死过去。另一个骑士运气更糟——他的马刺进了泥里,长矛直接扎进了他的胸口,血喷得老高。
“杀!杀!杀!”
周狗蛋的长矛刺穿第三个骑士的喉咙,他把尸体挑起来,吼道:“这就是你们八旗的威风?!”
鳌拜见状大怒,挥刀指挥火绳枪兵:“放!把他们的矛营炸了!”
二百名火绳枪兵排成三排,开始装填弹药。他们的“鸟铳”装药量大,射程远,是八旗的杀手锏。
“火铳营!自由射击!”张毅点燃引信,烟卷叼在嘴角。
五十支火铳同时喷出火舌,铅弹打在八旗重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大部分被弹开,但总有那么几颗击中要害:一个火绳枪兵的眼睛被铅弹打穿,他惨叫着捂住脸,枪掉在地上;另一个的喉咙中弹,血喷在枪管上,变成暗褐色。
“他娘的!这是什么枪?”鳌拜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给我冲!踩也踩死他们!”
王二柱的骑兵早就在等这个机会。
他们摸黑绕到八旗后方,熄灭了所有火把。三百辆粮草大车停在山谷里,用帆布盖着。王二柱扔出火油瓶,火焰瞬间窜起三丈高,照亮了整个山谷。
“烧!把这些粮草都烧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