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太行山,风裹着雪粒子砸在寨墙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李家庄园的伙房里,大铁锅炖着萝卜羊肉汤,香气顺着烟囱飘出去,混着晒谷场上晒得蓬松的玉米,把整个庄子烘得暖融融的。
李昊刚从演武场回来,擦着脸上的汗,就听见寨门口传来拐杖戳地的“笃笃”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人,拄着根裂了缝的枣木拐杖,身后跟着个裹着补丁棉袄的小丫头,正扒着寨门的木栅栏往里看。小丫头的脸冻得通红,鼻尖挂着两滴清鼻涕,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庄园里冒烟的烟囱。
“请问……这里是李家庄园吗?”老人声音沙哑,像是被风刮了许久,“俺们从南边的张家庄来,想……想投奔。”
李昊赶紧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老人的棉裤膝盖处破了个大洞,露出冻得发紫的皮肤。“快进来,快进来!”他回头喊张阿牛,“去拿两件厚棉袄,再端碗姜茶来!”
张阿牛端着姜茶跑过来时,小丫头正缩在老人怀里发抖。李昊接过姜茶,用袖口擦了擦碗沿,递到小丫头手里:“喝口热的,缓过来就好了。”小丫头盯着他,小声喊了句“谢谢公子”,就咕咚咕咚喝起来,姜茶的辛辣让她皱起眉头,却很快暖得鼻尖冒出了汗。
老人名叫张守财,是南边三十里张家庄的农户。今年夏天一场旱灾,地里的玉米全枯了,秋后又遭了清军的洗劫——清军为了凑冬粮,把村里仅剩的几囤红薯都抢走了,连种子都没剩下。张守财的孙子小豆子饿得直哭,媳妇王氏也病倒在床上,实在撑不下去,才咬着牙带着全家老小往太行山跑。
“俺们走了三天三夜,”张守财抹着眼泪,“路上冻死了两个邻居,小豆子的脚都冻肿了……要不是看见你们的寨墙,俺们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李昊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也曾在雪地里流浪,那种绝望像冰碴子,至今还扎在心里。他扶张守财坐下,指着墙上的庄子地图:“大爷,您看——后排在盖新房子,一共五间,够您全家住;村西那五亩地,是刚开垦的熟田,土肥得很,明年春天就能种小麦。”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房子已经收拾好了,炕烧得热乎,灶上炖了红薯,今晚就能吃上热饭。”
张守财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李公子,您是活菩萨啊!俺们张家祖祖辈辈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主子……俺们再也不离开这儿了!”
李昊赶紧扶起他:“大爷,您别这样。咱们都是庄里人,不说这些虚的。”
张守财一家的安置,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涟漪很快扩散开来。
半个月后,陆陆续续有二十多户人家找上门来。有的是像张家庄那样,遭了清军洗劫或旱灾;有的是听说“李家庄园不欺负人,能分地种”;还有的是被庄里的孩子传言——“李公子让俺们上学,能认字!”
每一户投奔者,李昊都亲自过问:
——王二柱一家是从黄河边逃来的,老婆孩子都饿瘦了。李昊分给他们四亩地,又让厨房每天多送一碗小米粥,直到他们能自己做饭;
——李婶带着三个孩子,男人死在清军的乱军里。李昊把她安排在伙房帮工,既能挣点粮食,又能照顾孩子;
——最让人揪心的是周小栓,才七岁,爹娘都被土匪杀了,孤零零一个人流浪到庄门口。李昊把他送到夜校的“儿童班”,让陈默教他认字,还让老孙头教他打铁——孩子眼里有了光,不再躲在角落里哭。
王二牛看着庄子里新增的炊烟,笑着对李昊说:“公子,现在庄里得有三百户了吧?”
李昊站在寨墙上,望着远处新增的房屋。雪已经停了,夕阳把新盖的瓦顶染成金色,孩子们在晒谷场上跑着,手里举着刚烤好的红薯,笑声飘得很远。他轻声说:“不是三百户,是一家人。”
投奔者里,有两个手艺人,让李昊格外高兴。
一个是李木匠,五十岁出头,老家在怀庆府,因为不肯给清军做马鞍,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带着老婆逃到庄里。李昊看他背着工具箱,问他:“会做桌椅不?”李木匠笑着点头:“俺做了三十年木匠,柜子、床、桌椅,啥都会。”李昊立刻指了指庄里的祠堂:“您看,那需要做个供桌,还有孩子们的课桌——材料都备好了,您要是愿意,就留在庄里吧。”李木匠当场就撸起袖子:“咋不愿意?俺正愁没地方使手艺呢!”
另一个是周铁匠,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胳膊上的肌肉像铁块。他是被土匪抢了家当,带着老婆孩子流浪来的。李昊看他扛着一袋铁块,问:“会打兵器不?”周铁匠拍着胸脯:“俺打过锄头、镰刀,也会打刀枪——只要给材料,啥都能打!”李昊指着后山的铁矿:“后山有铁矿,能炼铁。您要是愿意,就管着庄里的铁匠铺,给大伙儿打锄头、镰刀,再做些兵器防身。”周铁匠眼睛一亮:“中!俺正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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