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影留痕
镜湖的荷花,开得比往年更盛了。
苏沐月坐在药庐的窗前,指尖捻着根银针,在烛光下细细打磨。窗外的雨打在荷叶上,淅淅沥沥的,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案几上摊着本《毒经补遗》,最新的一页画着魔族的“烈焰花”与北漠的“沙棘果”,旁边用小字写着:“烈焰性烈,沙棘性温,一刚一柔,方解腐骨之毒。”
“姑娘,雪族的冰芽姑娘来了。”药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雀跃。
苏沐月放下银针,起身开门。只见一个银头发的小姑娘站在廊下,怀里抱着个冰玉盒,脸蛋冻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正是雪族的冰芽,冰璃的孙女,当年送冰髓草来北漠的那个小童,如今已长成半大的姑娘,眉眼间带着雪族特有的清澈。
“苏姐姐!”冰芽扑过来,把冰玉盒往她怀里塞,“奶奶让我给你送冰髓花来,说你心悸的老毛病该犯了,这花能安神。”
苏沐月打开冰玉盒,里面躺着朵晶莹剔透的冰髓花,花瓣像用冰雪雕成的,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她心里一暖,拉着冰芽进屋:“这么远的路,辛苦你了。”
“不辛苦!”冰芽喝着热茶,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药庐,“苏姐姐,你的毒医阁好漂亮啊!比雪族的冰宫还好看!”
药庐确实雅致。墙上挂着各族的毒草图谱,北漠的“疯沙藤”、魔族的“烈焰根”、江南的“蚀心莲”,旁边都标注着解药与用法;案几上摆着个青瓷瓶,里面插着北漠的沙棘果枝,红彤彤的,像串小灯笼;角落里的花盆里,种着魔族的清心草,绿油油的,散发着安神的香气。
这是苏沐月在镜湖建的“毒医阁”,自北漠之事后,她便留在这里,一边整理《毒经补遗》,一边教各族弟子辨识毒草。来学的人不少,有北漠的药农,有魔族的少年,甚至还有雪族的巫医,大家围着药炉坐在一起,讨论着“以毒攻毒”的方子,像一家人一样。
“苏姐姐,你看我带了什么?”冰芽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些雪白色的粉末,“这是雪族的‘冰绒粉’,能解中原的‘断肠草’毒,奶奶说让我交给你,补进《毒经补遗》里。”
苏沐月接过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清冽中带着点草木香,果然是难得的解毒良药。她笑着点头:“替我谢谢冰璃奶奶,等我把这粉末的药性记下来,就给你们寄新的《毒经补遗》拓本。”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巴特尔的孙子巴石跳下马,背着个巨大的皮囊,里面装着北漠的新产的沙棘果油。“苏姐姐!俺们今年的沙棘果丰收了,特意给你送些来!”巴石的嗓门洪亮,像极了他爷爷,“俺爹说,让你用这油调蚀心莲药膏,比去年的更管用!”
苏沐月接过皮囊,油脂金黄,香气浓郁。她知道,北漠人把最好的沙棘果留给她,就像当年她把最好的蚀心莲花粉留给他们一样。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种族,像镜湖的水,清澈而绵长。
傍晚时分,药阁里渐渐热闹起来。各族弟子陆续赶来,围着药炉讨论病情——北漠的汉子说村里有人中了“沼泽瘴”,苏沐月教他用蚀心莲配冰绒粉;雪族的巫医说族里的孩子长了“冻疮”,她便教她用沙棘果油混着冰髓花粉;魔族的少年夜炎(如今已是魔族的医者)则带来了新采的“烈焰花蜜”,说能解“腐骨散”的变种毒,两人凑在一起,在图谱上标注着药性,默契得像多年的老友。
夜炎的后背还留着当年挡爪的疤痕,像条暗红色的印记。苏沐月每次看到,都会想起魔焰谷的惊险——他替她挡下致命一击,她为他敷上救命药膏,那份在生死间结下的情谊,比任何盟约都牢固。
“今年的疯沙症没再爆发,”夜炎看着窗外的雨,突然道,“西域的邪教被墨砚仙长他们剿灭了,那些投毒的人,再也不能害人了。”
苏沐月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最近她的心悸症犯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半夜会突然心跳骤停,要靠冰髓花才能缓过来。她知道,当年中蛇毒落下的病根,终究是要找上门了。
“苏姐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冰芽看出她的异样,担忧地问。
“没事,老毛病了。”苏沐月笑着摆摆手,从怀里掏出颗冰髓花药丸,含在嘴里,“过会儿就好了。”
可这次,药丸似乎没起作用。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巴石的大嗓门,冰芽的细语,夜炎的关切……都像隔着层水,听不真切。
“苏姐姐!”
“沐月!”
她好像被人抱住了,身体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躺在青岚宗的病榻上,毒医摸着她的头说:“丫头,毒能伤人,也能护人,就看你怎么用了……”
再醒来时,她躺在药庐的软榻上,身边围着冰芽、巴石、夜炎,还有风尘仆仆赶来的兄长苏叶。苏叶的眼眶通红,手里拿着封信,是墨砚写的,说已派弟子去雪族取最新鲜的冰髓花,让她安心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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