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乘风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谢云旗身上,那双阴鸷的冷眸里,竟瞬间漾开了一种近乎“温暖”的笑意。
他看着谢云旗,话却是说给谢天歌听的:“你看,我说过的,他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我从不限制他的自由。”
谢云旗无视他那虚伪的表演,眼中怒火燃烧,直截了当地逼问,“‘生根锁’的钥匙呢?”
呼延乘风闻言,神情无辜又带着一丝戏谑:“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随便乱放呢?”
谢云旗强压着怒火,试图讲道理:“天歌有多少武力,你难道不清楚吗?即便你不锁着她,以她的本事,也根本不可能独自突破重重机关走出这天工局!你何必多此一举!”
呼延乘风脸上的“温柔”与“耐心”依旧维持得完美无缺,他轻轻摇头:“云旗,我本来也不想锁着她的。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啊。”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可是……北疆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找过来了。天工局外围启动三级机关阵,才勉强将他拦住。万一……我说万一,哪天肖黎来了,什么机关阵能挡得住他呢?”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谢天歌脚踝那副沉重的镣铐上,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有这‘生根锁’就不一样了。它连着地脉,坚不可摧。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想要带她走也不容易。” 他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除非他们舍得,砍掉天歌的一条腿。你说,他们会舍得吗?”
“呼延乘风……!” 谢云旗袖袍下的双手骤然握紧,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愤怒让他眼底泛起骇人的猩红,“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怪物吗?” 呼延乘风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抬起眼,目光幽深地看向谢云旗,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怀念,“可是云旗,你忘了么?你曾亲口说过……我是你此生最好的朋友,是唯一能懂你那些奇思妙想的人。”
“滚——!” 旧事重提,如同在伤口上撒盐,谢云旗眼中的愤怒达到了爆发的顶点。
“好。” 出乎意料,呼延乘风依然答应得无比爽快,甚至带着一丝顺从。
他优雅地转身,作势欲走,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回过头,目光落在谢天歌身上,“天歌,在这里还缺什么?尽管跟‘哥哥’说。只要是我能给的,都会满足你。”
“我叫你滚!听见没有!” 谢云旗终于无法忍受,猛地大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震响。
呼延乘风看着他失控的模样,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同于以往的冰冷,仿佛带着几分……真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陶醉于某种气氛,然后不再停留,一步步缓缓踏上台阶,走向出口,只留下一句飘忽的、带着哲学意味的感慨:
“人生啊……还真是……有意思呢……”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消失在入口处时——
“我要阿莹!”
谢天歌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骤然响起。
已经走上一大半台阶的呼延乘风脚步猛地顿住,他微微偏过头,光影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他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疑惑:“阿莹?”
谢天歌不再躲在谢云旗身后,她拖着沉重的镣铐,向前迈了一步。
她仰起头,目光毫不退缩地看着他,清晰地重复:“嗯!阿莹,我的侍女。”
呼延乘风站在原地,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谢天歌,落在了脸色铁青的谢云旗身上,语气带着一种故作姿态的“尊重”,仿佛在征询一家之主的意见:
“可以吗?云旗。你的妹妹,想要一个婢女来伺候。”
然而,他根本不需要谢云旗的回答。
仅仅是从谢云旗那紧绷的下颌线和一闪而过的、复杂的眼神中,他似乎就已经读懂了答案。
他了然地点点头,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把那个叫阿莹的婢女,给天歌送来吧。” 他的语气轻快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揶揄,目光扫过谢天歌,“必定……我们天歌,曾经也是大雍尊贵的皇后啊!身边怎么能没有贴心人伺候呢?”
说罢,他竟真的心情颇好地轻笑出声,不再停留,身影彻底消失在入口处,也带走了那弥漫在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阴鸷与冰冷。
确认呼延乘风离开后,谢云旗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但他立刻蹲下身,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住谢天歌脚上那副“生根锁”。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几样精细奇特的工具,他小心翼翼地、不厌其烦地尝试着探入那结构复杂的锁孔,动作专注而迅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表情从专注变为凝重,又从凝重变为焦躁。
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一次次的失败。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中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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