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工局核心密室重归寂静。
谢天歌本以为赫连誉闹出这么大动静后,呼延乘风会立刻现身兴师问罪,然而,直到谢云旗将满地狼藉大致清理完毕,那个阴鸷的身影也未曾出现。
他仿佛根本不在乎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或者,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无需亲自过问。
谢云旗带着谢天歌再一起回到地下室,熟练地触动机关,只听“咔哒”轻响,墙壁滑开,露出一间隐藏的储物室。
他从里面拖出一张样式简单的木榻,将其与谢绽英那张散发着温润光晕的宽大玉床并排放置。他又拿出干净的床单和被褥,仔细铺好,动作自然流畅,显然这就是他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天歌,今晚你就睡这里。”谢云旗拍了拍铺好的木榻。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走到玉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谢绽英往里面挪了挪,给自己腾出一块地方,就在靠近谢天歌木榻的这一侧,利落地躺了下来。
他甚至特意侧过身子,面朝谢天歌的方向,以便能随时看到妹妹。
谢天歌看着二哥这熟练而又带着心酸的举动,忍不住轻声问道:“二哥,你……为什么非要跟大哥挤在一起?”
谢云旗闻言,转过头,“有活人在的地方,有体温、有呼吸、有说话声……就算不得是棺材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进了谢天歌的心口,带来一阵绵密而尖锐的疼痛。
她瞬间明白了二哥这三年是如何度过这无数个漫漫长夜的——靠着至亲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来对抗这钢铁牢笼的冰冷与死寂,假装这里还是一个“家”。
她不敢再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次泪流满面,让二哥更加难过。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换了个话题,也是她心中的疑惑:“呼延乘风……他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们随时会想办法离开吗?”
谢云旗双手枕在脑后,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天花板,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声音平静无波:“他怕什么啊?整个夏国,看似是呼延博坐在王座上,但暗中的权柄,早已大半落入他的手中,连宇文破都被迫听命于他。这整个皇宫,甚至这皇城,每一处看似不起眼的角落,可能都有他的眼线。你乔装踏入皇宫的那一刻,消息恐怕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谢天歌,“他把你带到我身边,与其说是成全,不如说是……多了一个可以威胁我、让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的筹码。他很清楚,什么对我最重要。”
谢天歌听得背脊发凉:“我听说他无心储君之位,那他这么多年,隐藏身份潜伏在大雍,汲汲营营,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云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是个疯狂的猎人。他享受的不是占有猎物,而是看着猎物在网中挣扎、最终力竭的掌控感。夏国的实权在他手里,那个位置他却没那般热衷,反正谁上位都只是他的傀儡而已。他真正想要的……是吞并大雍,让夏国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霸主。而要实现这个野心,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扳倒我们谢家。”
谢天歌越听越是心惊,只觉得呼延乘风其人心机之深、图谋之大,远超她的想象。
谢云旗因早已过了震惊的阶段,比她轻松很多,他侧过身子,单手支头,安抚道:“不过,他也有失算的时候。他没想到,谢家覆灭之后,大雍新帝曲应策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把所有残余兵权和势力都交给他的盟友傅擎苍。北疆那边,因为赫连誉回去争夺王位,内斗加剧,赫连宗正暂时无暇与他联盟共谋大雍。而天机军……”
他提到天机军时,语气微微一顿,“因为有慕容笙坐镇,不仅在正面战场牵制北疆铁骑,甚至还能屡屡分兵,支援韩霖在另一条战线对抗夏国。不得不说曲应策真会用人,韩霖有着惊人的军事天赋,从一个幕僚飞快成长为了大雍新的军方支柱。所以,呼延乘风精心策划的吞并计划,实际上……暂时是失败了。”
谢天歌顺着他的思路,立刻想到了关键:“所以,他更想二哥能设计出足以瞬间改变战场格局、威力震撼的超级火器,来打破现在的僵局?”
谢云旗点了点头,“嗯。他目前最想要的,是连弩火矢,也就是在我之前设计的神威连弩基础上,进行大幅改良,要求射程更远,爆破威力更强,最好是能……一击摧毁城墙的那种。”
谢天歌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脱口而出,语气带着对二哥绝对的了解和信任:“二哥,这样的武器,你应该……永远都不会让它真正设计成功的吧?”
兄妹二人目光交汇,瞬间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带着苦涩却又坚定的笑容。
有些坚持,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身陷囹圄。
谢云旗笑道:“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这个‘仇人’身上?我想,他肯定还有其他的计划在同步进行,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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