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乘风说完,便继续负手向前走去。
他步履从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他笃定,只要听到“谢云旗”这三个字,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谢天歌也一定会跟上来。
谢天歌也确实如他所料,几乎是本能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支撑着她的,只剩下那一点微弱却执拗的、能见到二哥的希冀。
在此之前,她内心深处对于二哥是否真的还活着,始终存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毕竟,若是二哥还活着,他怎么会忍心三年都不来找她?两个哥哥最疼她了。。
“谢云旗……他不知道你还活着。”
呼延乘风轻飘飘的话语,如同鬼魅般钻进谢天歌的耳朵,恰好击碎了她心中的那份疑虑。
谢天歌猛地一怔,原来……竟是这样吗?
如同她以为哥哥们早已不在人世一般,他们也不知道他这个妹妹还侥幸存活于世。
这残酷的阴差阳错,这被精心设计的隔绝,让她心底一片冰凉。
“谢家覆灭之后,我与大雍那边某些人的合作,便算是基本终止了。”呼延乘风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生意,“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还活着。直到……前不久收到了贺兰悠然送来的密信。”
“贺兰悠然?”谢天歌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头更沉。
呼延乘风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谢云旗以前常跟我说,在雍国的几位皇子中,曲应策是唯一厌烦你的一个。”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的。但是……在收到了那么多足以将谢家钉死在谋反耻辱柱上的‘铁证’之后,他依然力排众议,坚持立你为后,甚至举行了封后大典。那时,我就不这么想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谢天歌。
呼延乘风笑了笑,“只是……想猜一下那位大雍皇帝的心思。”他竟然突然回过头,目光落在谢天歌脸上,“于是,我精挑细选,找了一个眼睛长得尤其像你的女人,送了过去。”
他微微歪头,似乎在回味:“事实证明,我果然猜对了。这个阴鸷诡谲,玩弄权术、城府似海的人,原来……也有软肋。”
谢天歌看着眼前这个笑容阴鸷可怕的魔鬼,心底涌起的是深深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惧怕。
“我只想见我哥。”她表现出对他所有的话题都极度不感兴趣。
呼延乘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引路。
这条宫道仿佛没有尽头,转过了无数的亭台楼阁,穿过了数重月亮门,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天歌的心路历程也从最初的惊惧交加,到怀揣见到二哥的期待,再到因这漫长的路途和呼延乘风莫测的态度而重新滋生出害怕,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不得安宁。
呼延乘风却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他走得极慢,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折磨。
谢天歌跟在他身后,心底却越来越难受,如同被放在温火上慢慢炙烤。
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觉得字字句句都充满了谎言与算计;可残酷的现实又迫使她不得不去相信他话语中透露出的部分信息。
她想离他远远的,甚至此刻就想要他为谢家偿命;可为了见到二哥,她又不得不压下所有的恨意与恐惧,像个卑微的囚徒一样,在这异国他乡深不见底的皇宫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这个仇人身后。
“呵……” 呼延乘风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检讨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还真是不该……听他的,把那些火器卖出去啊!”
他像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故意要让谢天歌听到。
“我以为谢家都死绝了呢!” 他突然回过头,脸上绽放出一种极其残忍、令人胆寒的笑意,“没想到……还有人会留意到他故意藏在火器里的印记。”
谢天歌下意识地倒退了小半步。
看到她这受惊小兽般的反应,呼延乘风眼底是一种更掌控一切的满意。他语气轻松地说道:“不过……你来了,也好。”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如同在审视一件终于到手的、至关重要的战利品。“没什么比稳稳握着大雍皇帝的软肋,更让人痛快的事情了。”
谢天歌望着他,眼睛里只剩下全然的惧怕与巨大的迷茫。她完全看不透这个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呼延乘风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状态,他慢慢伸出手,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宠溺”,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就像以前“万家哥哥”偶尔会做的那样。
但这熟悉的动作,此刻却只让谢天歌感到从骨髓里渗出来的恶寒,连背心都在瞬间沁出了冷汗。
“吞并雍国,” 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才是真正有趣的事情。”
呼延乘风很满意谢天歌现在这副被他彻底震慑、乖顺又惧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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