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风拂过旌旗,猎猎作响。
曲应策的目光,久久落在身旁那抹娇小的蓝色身影上。
她正踮着脚尖,极目远眺着军队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背影被一种浓重的落寞与不舍包裹着,显得格外孤单无助,让他心下不由得泛起一阵清晰的疼惜。
这还是自册封太子、乃至赐婚圣旨下达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此刻看着谢天歌,曲应策的心跳竟不受控制地加快,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
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是被明发圣旨、昭告天下,赐婚于他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从此刻起,他有了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理由,有了理所应当保护她的资格,甚至……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去嫉妒、去驱逐她身边所有觊觎者的权利。
这种全新的、充满占有欲的感觉,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曲应策感到既陌生无措,又难以抑制地激动。
“谢天歌。”他轻声唤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一声呼唤里,褪去了往日的冰冷与疏离,染上了近乎宠溺的温柔。
谢天歌正沉浸在离愁别绪中,闻声猛然转过头来。
那双大眼睛还湿漉漉的,蒙着一层未干的水汽,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沾着细小的泪珠,配上那茫然无措的表情,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谢天歌乍一转身,似乎还没从情绪中完全抽离,看到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三殿下!”
随即她猛地反应过来,眼前人的身份已然不同往日,连忙改口,“太……太子殿下……”
她突然又想起那道将她与他捆绑在一起的圣旨,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再与他对视。
看着她这副罕见的、小女儿家般的羞窘模样,曲应策从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清朗愉悦,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令他心旷神怡的风景。
他收敛笑意,声音依旧放得轻柔,“大军已走远了,回去吧。坐我的马车,我送你。”
一旁的阿莹敏锐地注意到,这位尊贵的殿下在与她家小姐说话时,一直以来从未用过“本王”或太子应自称的“孤”,始终用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我”。
谢天歌闻言,立刻摇头,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和阿莹是骑马过来的,我们的马就在那边!”她说着,伸手指向城门口拴着的一黑一红两匹骏马。
曲应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并未勉强。他转而问道:“你何日搬进宫里住?”
谢天歌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曲应策耐心解释道:“方才听元帅提起,嘱你搬入宫中与母后同住,彼此有个照应。”
“哦……”谢天歌恍然,想了想道,“过几日吧。”
“几日?”曲应策追问,语气自然,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确认。
谢天歌被他问得一愣,老实回答:“还没……没想好具体日子。”
曲应策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唇角微扬,“那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她心里生出些许抗拒,下意识地拒绝道:“不……不用接!我自己会去的,宫里的路我熟得很!”
曲应策看着她因无措而微微泛红、眼神躲闪的小脸蛋,竟不觉得失望,只是从善如流地低声应道:“好。”
“谢天歌——!”
城门口传来一声清亮又带着几分不羁的呼唤。
谢天歌循声望去,只见赫连誉又带着他那极尽招摇的庞大阵仗出现了。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绯红色绣金线的北疆世子华服,衬得他妖冶贵气,鬓边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先是端坐马上,朝着高台上的曲应策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疆礼节,声音洪亮:“北疆赫连誉,见过大雍太子殿下!”
行礼完毕,他立刻转向谢天歌,笑容灿烂地喊道:“谢天歌,走吧!我送你回府!顺便带你去吃你上次念叨了好久的那个北疆烤肉!刚到的厨子,保准正宗!”
谢天歌偷偷瞟了一眼身旁气场瞬间有些冷凝的“未婚夫”,终究还是没那么快适应这全新的身份。
她红着脸,对着曲应策匆匆行了个礼,声音细若蚊蚋:“太子殿下……那……那我先走了啊。”
曲应策面色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得到允许,谢天歌如释重负,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跑下高台,朝着城门口的赫连誉奔去。
看着她毫不留恋奔向另一个男子的背影,曲应策脸上的柔和渐渐褪去,覆上了一层熟悉的冰冷。
他沉默地看着那抹蓝色的娇小身影利落地翻身上了自己的黑色骏马,与那一身绯红的赫连誉并辔而行,谈笑着渐渐消失在城门的阴影里。
一种熟悉的、酸涩的、憋闷的感觉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如同细密的针,扎得他很不舒服。
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这种不适感压了下去。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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